落蝶心裏也一陣迷茫,本來還打算見了主持再細細的問呢,沒想到連主持也不曾知曉,正百思不得其解,卻見青城的手停在了額前,這才靈機一動,如醍醐灌頂,猛然驚醒,興高采烈的說:“小生知道了,一定是這樣的,那幻心寺陣之所以對青城無用,是因為青城前些日子失去了記憶,腦海中唯一的苦悶也在煙雨音陣前盡數化解,如此心中無一物,那幻心陣便影響不到分毫,青城在幻境裏,自然如沐春風了”。
主持聽著落蝶所言,若有所悟的點著頭,末了,感慨道:“青公子如此良緣,自是天神庇佑,老衲心中豁然開朗,既是有佛引路,那世間的千難萬阻都會頃刻間變得一馬平川,何況這區區的幻陣”,說罷,抬頭看了看天色,接著說道:“此時已近正午,五位施主不如就在此用些齋飯,也好讓老衲盡些地主之誼”。青城見老者格外的和藹可親,如久別的親人,便也毫不客氣,欣喜的說道:“如此,那就多有打擾了”。主持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了幾人潮濕的衣衫上,眉眼猛的一怔,抬手變掌,迎風一起,瞬間,一股暖風卷來,在五人周圍快速的旋轉,隻覺得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很輕,似乎就要隨風浮起,身上熾熱和滾燙的感覺還在熊熊燃燒,那主持已經穩穩的停在了眼前,長須蕩漾在空中,如雪花飄落,五人全身被一陣強烈的溫暖緊緊的擁抱,再看衣衫,已經光鮮如初。
五人被這一幕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那主持卻哈哈一笑,側過身,手一揚,道:“各位施主請隨我來”。走了幾步,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落蝶才稍稍有些清醒,見四周如此靜謐,疑惑的問:“入寺也有片刻了,卻為何不見鍾魚之樂,誦經之音”?主持一邊帶路一邊偏過頭來,不緊不慢的解釋道:“玄音寺與其他寺院不同,主修清淨,誦經時間隻有兩個時段,分別為卯時迎佛醒,戌時伴佛眠”。落蝶微微的頷著首,想來這玄音寺當真別具風格,獨領風騷。旁的寺院都終日吟經誦佛,盼著香火旺盛,朝拜者絡繹不絕,這玄音卻偏偏反其道而行,隻求與世隔絕,當真應了主持一直掛在嘴邊的清靜。細細思來,也唯有清淨才更適合求佛悟禪,這樣不求功利,不貪富貴的修身養性,才是佛家不言自喻的真諦。
沿著回廊走了許久,繞到了側殿的後麵,竟然出現了幾畝菜田,合著田邊低矮的廳堂,乍眼一看,倒像座是農家居住的小院,方才初入玄音寺時那壯闊的場景在心中留下的燦爛頓時一掃而光。住持看出了幾人的疑慮,笑著說道:“修佛者,以萬佛為尊,佛的殿堂,自然要挺天霸地,尊貴無比,而我等凡人,又怎能私自享受佛之待遇,自然是靜修身,儉養德,常年置身於清苦之中,才能保持一顆寧靜的頭腦,向佛的心也才能永不磨滅”。說罷指了指那簡陋的廳堂說:“寺裏僧眾不多,共設有四座齋堂,分布在東西南北四角,這座地處西北,自是與寺外的客棧無法相比,還望五位施主能夠見諒”。
青城趕忙擺了擺手,笑著說:“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客棧雖豪氣,卻是有財者住之,齋堂雖簡陋,卻是有德者來之,客棧比齋堂,當如繁星比皓月,枯枝比巨木,隻能自取其辱罷了,住持胸襟寬廣,不怪我等世俗粗人,擾了佛堂清淨才好”。主持聽了微微的頷著首,誇讚道:“青施主德才兼備,乃扭轉乾坤的人中之龍,此小小齋堂能迎潛龍,也是這齋堂修來的福源造化”。
‘潛龍’,落蝶還在觀賞著園中的累累碩果,忽然聽到主持嘴裏蹦出‘潛龍’一詞,心裏頓時如山巒崩塌,泥流撲麵而來,一時竟分不清是喜是悲。趕忙強忍著心裏的躁動,悄悄的抬眼看向了主持的眼眸,許久,也未發現任何異常,依舊是明亮光澤,與日月同輝。這‘潛龍’二字,若從別人的口中說出倒也沒什麼,如今卻從通天知地的主持口中說出,難免讓落蝶惴惴不安,胡思亂想。想來,主持百歲有餘,自是飽經風霜,斷然不會語無倫次,胡言亂語,莫非主持此言,是在暗指,青城有帝王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