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世界是彩色的,我的純色就夠了。
雨兒的眼眸靈氣閃動,眼光還依依不舍的在塔內五光十色珠圓玉潤中流連,忽然耳邊一陣急促的‘嗖嗖嗖’聲似是冷箭襲來。心裏不禁扭作一團,剛把持住身體的重心準備一個急撲將行在前麵的四人撲倒在地,就聽額前響起了落蝶溫婉的聲音:“通風,通風,風從何來啊”?雨兒的冷汗還停在眉心,聽了這話猛然一怔,愣了半晌才幡然醒悟,這古怪的‘嗖嗖嗖’好像真的是風的聲音啊。一頭冷汗和霧水交織,還未退去,又鬆了手中握緊的蒼月,一邊釋懷的晃了晃頭,一邊快步跟了上去。
青城在前行的急,落蝶似乎也心事重重,阿水和嫣兒也都癡迷於塔中的流光溢彩,又要忙於集中精神跟上前麵落蝶的腳步,之後就再無言語。終於登入塔頂,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比起下麵六層的金碧輝煌,光彩奪目,這裏,顯得虛幻許多,像一座夫子授課的教室。空氣中散著模棱兩可的雲團,空空蕩蕩的四周有緩緩的風從牆壁的空隙注入,卷著雲朵從臉頰拂過,停在唇間。住持正閉目養神,見五人來,隻扣了手指,五隻藕絲繡的金團就橫空浮於眼前,幾人還在詫異,住持已經如升仙般浮起,停於頂部夜明珠的正上端,依舊閉著眼,胡須藏在雲際,看不清臉孔,隻覺得那耀眼的光中,住持的麵容特別莊重,高不可攀。
五人見此千古盛況,也不敢冒昧多言,依次小心翼翼的坐在蒲團之上。落蝶還好,似乎沒那麼慌亂,反而饒有興致的眯起了眼。隻見主持時而鋪開雙手,仰麵朝天,時而衣袂翻飛,疾行於前,時而又作勢掐指,口中念念有詞。眾人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如一道轉瞬即逝的光,如永遠也捕捉不到的風,在眼前。許久,雨兒如坐針氈,早已經一身冷汗,住持終於飄然而落,一番風雨竟然麵不改色。
住持緩緩的睜了眼,看眼前幾人手中空空,哈哈一笑,說:“通天塔聚天下奇寶,若得幾位貴客小住幾日慢慢挑選,自是良駒配豪傑,乃上上之策”。頓了頓,看了看焦躁的雨兒,略帶惋惜的說:“但見幾位貴客行色匆匆,怕是有要事在身,也不便耽擱,老衲對這塔內寶器倒是頗為了解,方才又測得貴客前塵,借此為幾位思得一利器,雖不是神兵,卻也是名震千古,萬夫夢而逐之”。
青城拱了拱手道:“住持通天知地,又對這裏的絕世藏品爛熟於心,有住持推引,自是再好不過”。住持點了點頭,問道:“幾位少俠可聽說過羽衣,化塵,鳳眉,浪心,天池”?住持口中的‘羽衣’剛說出口,徜徉在自己臆造的風景裏的落蝶心裏忽然一陣咯噔,七上八下,如一方巨石卡在喉口,呼吸驟然變得急促,挺了挺胸膛故作鎮定竟都難以克製。其實也怪不得落蝶心潮澎湃,循著繞塔樓梯上來時也曾刻意瀏覽過塔中珍物,卻未曾看到羽衣。說起這羽衣,那是落蝶心中的夢,一個遙遠而似乎永不可觸及的夢。
那是落蝶十七歲那年隨著姐姐落鴻入宮為妃,皇帝對落鴻一見傾心,欽賜了一件錦衣華裳,明曰‘羽衣’。綢緞已是極品,揚袖如飛,又繡著百鳥朝鳳圖,針針金絲,絲絲綿軟。隻是撫著那精致的圖紋,落蝶就已經愛不釋手。待回到相府,落蝶迫不及待的翻閱古料,試圖找到羽衣的藍本,也讓繡工們仿著姐姐的做一件。終於在一本名叫《水德星君年傳》的書冊中找到了羽衣的詳細設計圖。文中言及羽衣為水德星君親自曆時八年精心設計,送與愛人的貼身絲衣,樸實無華。卻不像皇帝賜予姐姐那件尊貴華麗。再往後翻,才恍然大悟。原來那羽衣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蹤跡難覓,後代繡工對羽衣二字認知頗淺,隻覺得既是水德星君送與愛人的服飾,自是該收天下之貴。書中記載那羽衣由寒冰萬尺之地,千年之羽,取羽首最綿軟絲質而成,而後又注入水德星君百年的法力,世間凡刃無一可穿其內。
住持似乎對五人的懵懂早已了然於心,也隻是頓了片刻,接著深深的吸了口氣換做淡淡的笑顏,不緊不慢的說道:“這羽衣,化塵,鳳眉,浪心,天池是五件罕世絕品,當年由金木水火土五德星君所設計,星君在衣內傾盡心血,看似平平卻蘊藏著巨大的魔力,不僅刀槍不入,而且有著增強根骨的奇效,五衣相逢,金木水火土五行相輔,則毒而不侵,鬼魅逃離”。正說的眉飛色舞,滿麵春光,忽然雙眉一緊,盯著落蝶的誠惶誠恐的眼眸意味深長的說道:“衣服貼身,也正合時宜,五衣送五人,此乃天賜機緣”。
平日裏聰穎的落蝶還未跳出欣喜與驚慌交錯的輪回,眼前已經有五件黯然失色的甲衣,突兀的似是憑空而來。在這近乎天界的環境裏,發生任何不在常理之中的事都已經不足為奇。幾人忘情的沉浸在這樣的虛無裏,忘卻了時間,忘卻了慌亂,甚至忘卻了自己為人的身段,隻能遵循心中的指示,專注的望著,試圖尋找著衣服中藏在迷蒙中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