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I】(2 / 2)

何淘穿過滿是斷肢殘臂的過道,努力用手壓住胸口,她覺得有些喘不上氣。脫力的疲勞感,像一把鈍鏽的銼刀拉鋸著她的神經。

事實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睜隻眼閉隻眼摸索出門的時候疑慮已經全然變成了恐懼。她還是選擇忽視,直到她再也忽視不了。

在窗口往下看時刺痛何淘眼睛的,除了四散的各種物件碎片,還有凝固如同鏡麵的血,鑲嵌在柏油馬路上熠熠生輝。

她的想象力僅僅停留在畫筆下,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熟悉的一成不變需要遵循各種規則的世界了。所有負麵情緒襲上了大腦,待何淘回過神來淚水早已打濕了胸襟,冰冷的滲透進衣服觸到心口的肌膚,讓何淘覺得心都涼了個透。

為什麼滿街隻留血跡殘骨,除了自己都見不到個會動的?難道真的隻剩下自己了?隻剩自己了!

悶熱把氧氣攆走,何淘可以看見稀薄的氣流壓在路麵冉冉滾動,恍如夢境迷瀠可又極致真實。

慌亂的在街上走著,何淘根本不敢往地上多看一眼,她想退縮她想逃避,她想找到自己還在念大學的弟弟,像以往那樣兩人圍在桌前安心開懷的吃飯。

腳下除了被啃食殆盡的遺骸周邊再也沒有可以被稱之為人的東西,不過地上那一灘灘兒的東西對於人的定義隻留在曾經。她害怕得又開始幹嘔,無法再顧慮良韜,隻想找到弟弟。

越走越急思極恐甚,累得滿頭是汗。這麼一路安靜的隻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下越跳越快。

天色有些黑了,何淘不知道如何才能在現在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遠在佳木斯的弟弟。雨淅淅瀝瀝的下了,非但沒有衝刷掉幹涸的血腥,反而將濃烈的氣息再次翻卷,更加刺鼻。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去到那兒見到弟弟。

何淘看著被雨淋得有些粘手的地圖,幸好背包是防水的登山包,還是那身從家裏出來時的睡衣,腳上穿著路邊撿來的廉價運動鞋,樣子很是可笑。

她急著走拿的東西也不多,地圖也是報刊亭邊撿到的旅遊地圖。太陽沉沉的墜下去,快要入夜何淘反倒平靜下來。

父親曾說過一句話,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天地一方,無人能擋。當時何淘太小了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現在想來才有一絲了然。

她不知道到了晚上會出現什麼東西,但是不可避免的看了過道上和街邊的人體殘渣,剛壓下的惡心感再次湧上,絕對不是什麼溫和柔軟可愛的動物。那是惡魔放出貪婪的蠕蟲,反複擦洗著屍體隻要兩根骨頭之間還有相連。

輕輕拉了拉背包帶子,裏麵裝著偶爾遇上超市拿的一些生活用具,一開始就揣在兜裏的零散藥品和為數不多的食物。

何淘不好意思拿太多也怕影響行動,更不敢在超市那相對密閉的空間呆太久,猶豫了一下抽出櫃台上的打火機,放進了包裏快步離開,萬一躥出什麼東西咬自己一口,估計立馬就能加入躺屍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