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1 / 3)

一念起,一念生秋。一念間是清漪的衣擺,是遊牧人的裙裾。一念間是忘我的我,外加一萬一千隻蝴蝶蜻蜓螞蟻和你眼睛裏的螢火蟲。佛說一念為一瞬,一瞬為一彈指。我在一念間,穿越了三個季節,和你,相遇在秋天。

時間又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秀女大選的日子。

整個皇宮裏麵都在宣揚著柔妃娘娘瞬間得寵又瞬間失寵的流言,風生水起。那一日,蘇恒抱著孫曉曉穿梭在皇宮各處的情景早已深深地存在在所有宮人的腦海裏,當時,每一個太監和宮女兒都不無歆羨地在心裏想,這柔妃娘娘一定會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想必隔天就會重新被冊封為柔貴妃了。以後一定要對她畢恭畢敬,多拍點兒馬屁。可是,隔天早上,皇上照常去上朝,隻是臉色鐵青,也沒有宣旨重新冊封孫曉曉,所以,各個宮人都在心裏嘲笑柔妃娘娘,說她不懂得討好皇上,這才迅速地失了寵。

孫曉曉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倒沒有想象中的氣憤與難過,隻有淡淡的平靜如水。

她帶著一身水氣,從記憶裏走來,婷婷嫋嫋間,宛如畫中人。江南山水墨,濃淡總相宜,從依稀可辨到翩然而至,還未驚歎她的美,就轉瞬間走遠,迷霧般模糊了起來。輕歌與曼舞,燈紅與酒綠。朱顏與白發,香鬢與麗影。西裝與旗袍,金錢是愛情。蒼涼與華麗交織而成的醉夢人生裏,她是遊走其間的丁香女子,粉紫的心帶著些許深淺不一的不安分和欲蓋彌彰的靈動。她喚醉玲瓏。

腰間殷殷的紅,像是離人眼中的胭脂淚,是紅顏心頭的朱砂,是一盒塵封已久的年華。她說,既留不住青春,錯過了昨日那枝花,又怎忍心辜負今朝這壺茶。那日,天微涼,有風和花香。她一身紅衣,像是從年畫裏走出來的風華絕代的女子,驚豔了素錦年華裏最盛世的溫美。

全身純淨的白,像是剪自六月裏鼓浪嶼的一線天。仔細想來,那裏的美並不驚豔,她隻是隔了鼎沸人聲捎給你一副做舊的心情,讓時光在那一刻慢了下來,等著靈魂慢慢趕上。這白是六橋錦繡,十裏畫圖,二月西湖。是高低楊柳,遠近荷花,天籟寂寂。迷離的胭脂香氣,仿似隔著玻璃,看得到抓不著。這樣的女子,折骨成詩,素雅清淨。促錦叢生,暗地妖嬈。

是絲帛溫和柔美的光澤,是蓬蒿菊盛開時若即若離的芬芳,是錦衣夜行時低調含蓄的迷離氣息,還是雋永的古色古香的風格。不論光景流年,繁花開落,這一身的旖旎婉約,盡是瞬間乍現的風情。張揚的大花朵筆觸跟濃烈的色彩,帶出一個飽滿而濃烈的青春,像盛開在托斯卡納陽光下的野草莓花,原野的氣味迷離了周圍的空氣,是一種豔而不俗媚而不妖的款款風情。溫柔輕快的明黃色調,是開在原野間最稀疏常見的蓬蒿菊。年輕女子的美麗,單純而自在。那是一種生命勃發的美,就像長在夏天的綠色植物,繁茂熱烈,即使在時光輪轉中頹敗也依然有著攝人的美,孕育著明年的再次生長。款款細腰繞著成群的蝶,它於花間尋找自己的世界,暗香在花前搖曳,時光褪去了容顏。花開蝶舞,你的美麗是誰千年的追戀。留戀世間如此美好的歲月,縱使飛不過滄海又如何?

浮生若夢,初見。千種風情,瀲灩。此去經年,迷眼。留戀處,遊絲轉。燕子歸,點青蓮。獨上閣樓,玉曲花間。

總有那麼一些時年,懷揣著急切被他人認真檢閱的天真,對路途抱有過分單純的幻想和過分執拗的回憶。如今隔了花草變遷的歲月遙望,靠從前遺留的字句憑吊,或者幹脆遺忘,用一段一段碎片似的文字,完成一場過時不侯的傾訴。

孫曉曉心裏的孤獨與苦澀,立在旁邊的鶯兒一眼就看出來了。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自家主子,隻有安靜地陪伴著孫曉曉,給她一個自由遐想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