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2 / 3)

孫曉曉的雙手顫抖著,接過那封信,沒有說話,淚水卻早已自臉上滑落,美人兒頓時變成了淚人兒。

孫曉曉一邊哭,一邊一字一句地看著蘇恒那熟悉的遒勁有力的字跡:

“曉曉,自從中了‘黑寡婦’的毒,我就一直很害怕。以你對我的了解,你一定知道,我並不是害怕自己會死去,早早地從你為我爭奪而來的皇位上退下來,再也看不見接下來的改朝換代。我害怕的是,如果我真的被毒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向我這樣愛你,愛到不能自已。

曉曉,直到現在,我還會常常記起與你初次相遇的時刻。那一日,你站在竹林深處,撫摸金黃的麥穗和草青的枝椏。聞到清晨露水的香氣,它有陽光的味道和貓的慵懶。你說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流浪。你聽見年輪對你說,別忘了地圖在荊棘深處。你揮一揮手,遠方海岸的燈塔,畫了一道彩虹。若此生,注定狹路相逢,那便義無反顧地沉湎。不看日月,不聽春秋,不在乎時光奔騰如水流。不在乎黑與白,是是非。不哀怨,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不歎息,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雖然我來得太晚,看不見你開花的樣子。卻看見你的眼神,藏著年歲浸染出來的溫暖和堅定。我看著你,笑逐顏開,在你麵前,一遍一遍,重複你的笑靨。後來,你離開我,你離開之時留在我心裏的那滴淚,竟在四月天裏開出了花。那被護著盛放的粉色花瓣和細密紋理,是否是被我的後悔澆灌而開。但,我知道,縱使花開,也是遲了。

曉曉,我蘇恒今生能夠遇見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後悔。昨日還是這樣白衣長衫的弱冠少年,彈指間便完成艱難泅渡長大成人。我了解春光易逝,年華斑斑指間飛落,可是那又怎樣呢。我依然看見你。與我在煙柳桃花深處的那場新別。春光滿地,無處告別。陽春杏月,開出了薔薇色。這明豔豔的春天,花紅葉綠草青青,桃花嬌,李花濃,杏花茂盛,撲人麵的楊花飛滿城,十六七的少女,初染胭脂粉,居然亦有風韻呀。一念起,一念生秋。一念間是清漪的衣擺,是遊牧人的裙裾。一念間是忘我的我,外加一萬一千隻蝴蝶蜻蜓螞蟻和你眼睛裏的螢火蟲。佛說一念為一瞬,一瞬為一彈指。我在一念間,穿越了三個季節,和你,相遇在秋天。一雨成秋,一些心事瘋長,一些花瓣凋零。黑色的天,紅色的傘。又冷又香豔的黃昏裏,蕭琴聲的浪漫顧盼流離。你說來就來,猝不及防。沒說要走,卻飄然無形。我躲開夜色,躲開雨水,任零亂的思緒在這樣一片秋意裏拔節而長。流雲溜走我指間的沙,風吹舊了黑白色遺畫。你種的柳新長了枝椏,鶯飛草長又一年春夏。一句話從生澀說到熟練,一首歌從深情唱倒敷衍。時光畫出白骨,一眨眼,我們就都老了。

曉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想過和你一起老的。我曾經無數次地在心裏勾勒我們未來生活的幸福模樣。想和你牽手,去看春天的花,夏天的樹,秋天的落葉,冬天的雪,看過那些繁花似錦,看過那些煙花焚場,如若可以,還有我最想看的地老天荒。你倚著老房子唯一的窗,聆聽古老的鍾聲斷斷續續,我在不遠的地方煮茶,慵懶淡然。房間裏取暖的火爐,灰燼跳躍著飛舞,牆上有紮著飛鏢的輪盤,還掛著我們年少時的畫像。我說:‘老婆子,過來嚐嚐這新茶。’這就是我想要的地老天荒。我喜歡你頭發亂糟糟的樣子。喜歡你哼歌的樣子。喜歡你認真畫畫的樣子。喜歡你興高采烈的樣子。喜歡你站在街角安靜等我的樣子。喜歡你擁抱著我眉眼笑開的樣子。

我以為自己眼中一直隱透著時間的荒蕪蒼涼,卻不想見到你的那一刻,世界一片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相愛著的人,原來也可以是彼此偉大的魔法師。在一起的時候,你總說我笨笑我傻。其實嘛,有很多事情並不是我不懂得怎麼做,隻是想讓你逞下威風才故意裝作不懂的。你這個笨蛋。這座星球上有那麼那麼多的人,能和你現在牽著手的那個人,你們相遇的概率簡直是近乎奇跡”,我深知,能與你相遇,相戀,必是神給予的福祉,因而,我無時無刻地學著感激。無論我在他人眼裏是如何的光芒萬丈無所不能,你的心裏一直是我最想去往的地方。我愛的你,會看穿我的逞強,可以保護我的脆弱。會在我受到委屈的時候會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我在你的麵前永遠都不需要偽裝堅強,告訴我就算所有人不相信你,你都還有我。愛一個人,不是你除了他別無選擇,而是即使你擁有了整座森林,依然選擇了他。幸福,不是長生不老,不是大魚大肉,不是權傾朝野。幸福是每一個微笑的生活願望達成。當我想吃的時候有得吃,想愛你的時候有你來讓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