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朗雙手環肩,心裏想:這個小師妹雖然已經答應我的求親了,可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無一不表明她的心裏滿滿地裝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影子,又或者,不隻是影子而已,是那個男人的一切。我對小師妹,可謂是一見鍾情。經窗前,走過誰家女子的季節,春光迤邐,一遇風便把時光蠱惑得緋紅。可聽人說,四月人家,情意綿綿與好景致若涓涓細流般絲絲綠動,那般更美好。初初相遇,隻覺靜好淡雅。慢慢細品,才知內裏芳華。像讀一闕喜歡的納蘭的詞。聽一場老古的戲曲。看一場皮影戲。桃花灼灼的場景下,是人在其間踏歌而行。影影綽綽。人間芳菲。她的眼睛天青石色,美麗安靜,令我想到望夫石與麻布纖維被澄澈明淨的湖水相隔,紛遝而至的,是柔軟的烏雲堆滿天空。花朵散發苦味,女子傷的嗓子在牆那邊的黃昏唱著一支又一支羅曼史,你看不見她,卻被打動了。
廷朗的心裏很是清楚,他對這個時而活潑、時而憂傷的小師妹孫曉曉,已經不隻是簡單的喜歡而已了,他深深地愛上了孫曉曉。而這份愛的認知,並沒有成為廷朗的負擔,相反,他真的很慶幸自己能夠擁有這份愛。
莫虛子在一旁喝著老白幹兒,看著顧自難受著的乖徒兒,心裏想著:看來相愛的人真的注定不能永遠在一起,就像曉曉和蘇恒,就像我和“老豆腐西施”翠英,說起來,翠英還真是堅持啊,她的夫君早就死了,她獨自帶著兒子,守寡數十年,一定不肯再嫁,恐怕自己的兒子會反對。她的堅持,是年華流轉,斯人漸老,美人遲暮,依舊不忘春風詞筆。是常懷赤子之心,寫出的文字一定要有感情和味道。那些字句章節間,是她小小的心,如月明山澗,照亮荒蕪。雖簡樸,亦有香氣,似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也正是因為她的堅持,才會迷得老夫七葷八素的。情不是擺於幾案上的一株姹紫嫣紅。煙火俗世裏,宛如涼薄心性上的華麗鋪陳,若是真愛,定會妥帖收藏。若許我來世華年,我甚至願意錯過年少時光裏的熱烈與繁華,直抵經年以後的沉靜與素簡。那時,你還在我身邊,看著彼此漸老,那樣多好。而曉曉呢,這般聰慧靈動的女子,與蘇恒很是相配。這樣的女子,折骨成詩,素雅清淨。促錦叢生,暗地妖嬈。我曾經對曉曉說過:“你曾在內心勾勒一個輪廓,一份感情質理。他要幹淨,要溫柔,要俠腸。對你百般好千般愛,舍下千軍萬馬隻做你一人的盔甲。日風磨礪,秋寒蓋瓦,都會為你掖好被角倒一杯暖茶。可是傻姑娘,他隻存在於童話。生活終歸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曉曉也不想想,像蘇恒那樣的千金貴體,怎麼會如凡夫俗子一般陪著她直到天荒地老呢?現在這樣傷心,更像是一種自討苦吃。
與其愛了之後注定要分開,那麼,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愛。
但是,誰又能夠控製得了自己的心呢?
孫曉曉沒有感覺父與大師兄充滿關懷的注視,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不可自拔。隻是,突然走進客棧的兩個人大聲的對話驚醒了孫曉曉。
隻因為,他們的言語之間提到了“蘇恒”。
“嗨!你聽說了嗎?前朝皇帝蘇恒沒有死哎!”客官甲道。
“真的?那他是詐死嘍!”客官乙道。
“可不是?那前朝皇帝前幾日,親自去找了當年助他複國的“驃騎大將軍”朗宇,想要請他幫忙奪回皇位,卻沒有料到,朗宇早已叛變,投靠了當今皇上。於是,蘇恒就中了“驃騎大將軍”府裏早就布置好了的埋伏,現在啊,已經成了宗人府裏的階下囚啦!”客官甲又回道。
孫曉曉的心驚了一下。
蘇恒居然被關進了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