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救我——”
“無妄?無妄恩消再造情,無妄情消再造恩,此生無妄?”周天一邊冥想一邊揮手用寬大的袖口裹住了紅狐的嘴巴,一邊迷情眯眼望著無妄邊笑邊說:“哈哈哈,大師兄,是不是神仙做久了沒意思了,改行當和尚了?現在這行這麼吃香嗎?”說完還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這樣的周天在無妄的眼裏依舊還是以前那個活潑好動的小師妹,那個騙走他們所有目光與歡笑的小師弟,無妄說:“是否還記得當初剛剛被帶來雲隱山的那個總是低著頭走路,見誰也不愛搭理見誰也不願主動說話的小家夥?兩億三萬年了。”已經這麼久了。
周天一邊找個舒服的姿勢倚著狐狸,一邊回答:“那麼久的事情誰還記得。嗬嗬,大師兄是來看我捉妖的嗎?你看,我捉到了什麼?赤炎尾哦,一千年才出一隻的珍品咧,漂亮吧?不過還差一點,等著,等我把她捆上。”說完又要施法。
無妄歎息搖頭,揮手擲出套在右手的佛珠,佛珠越變越大發出金色的光芒彙成圓圈將周天定住。
周天也不反抗,安靜調皮地看著佛珠在頭頂飄蕩,最後落到腳邊,就像在自己身邊圍了暗紅色的漂亮果實。
“大師兄是要困住我嗎?”調皮發問的周天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阿彌陀佛,佛曰眾生平等。施主不可殺生。”
“可是我不殺它它要來殺我啊,再說了,我現在若把它放了,那不是等於給它機會去殺更多的人嗎?那他們就該死該殺嗎?”
天門也嗔笑,他的主子還是這麼愛“狡辯”,即使犯錯也說得這麼義正言辭。
“這?我相信你若放她一條生路,她會感激你便不會再起殺戮了。”
“你見過不吃肉的狐狸嗎?”
“這……”
“再說了,大夫說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肉會長不高的,大師兄忍心看我一輩子這麼瘦小受人欺負嗎?”
“你可以吃素嘛,青菜也是很有營養的。”
“難道大師兄不知道青菜都被和尚買光了嗎?就是豆腐都跟著漲價。我現在四處飄蕩顛沛流離,又需要大量的體力,要是再不吃點好的補補,就連這野狐狸都能欺負到我頭上了。”
無妄看著麵前這個邊說邊裝模作樣拭淚的人,遙望封塵依舊的往事,堅定地說:“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以後你跟我修行,莫要再起殺戮。”
周天胳膊一甩,正氣揚眉地辯駁:“大師兄可真會冤枉人,這些年,這些年我都沉寂得看不到影子了。當年我墜落到天門山的時候,你們在哪裏?這些年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你也會說,兩億三萬年,兩億三萬年,你知道這些人我都在經受什麼嗎?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我身體裏流的血嗎?墜落我也認了,被判除出雲隱山我也認了,成妖成魔我都認了,那就拜托你們別再來煩我了好嗎?你看看我現在還有什麼好讓你們擔心的,”周天手指著地上,光照在地上的影子支離破碎,她望著無妄的眼睛滑過鮮紅的血淚,“你看看我現在還剩下些什麼?”
“小師妹別哭……”無妄上前想要伸手幫她擦掉眼角的血淚,卻猛地被周天一掌擊中,無妄沒有防備地被甩了出去,與此同時,一支泛光的鳳羽箭飛旋而來——
“主子小心!”
“小師妹危險!”
周天清楚地知道這支箭的威力,下意識地要避,卻想到她若避開後麵的狐狸勢必遭殃,讓他人為自己承受責難不是她的作風,就算死,她也要死得高風亮節。嗬嗬,反正也是肉身比較倒黴。
笑,箭頭沒入心髒,她依舊美美地笑。
主子?嘔!天門又是一口鮮血溢出。
我沒事。“疼!”屬於周天正常的聲音溢出,周身紅光一點點明亮又順速邊暗,周天用手將箭頭拔出,又一聲:“疼!”
主子。天門已經發不出聲音。
“小師妹?”無妄清楚地看見她的臉上兩個靈魂在掙紮,眼前屬於小師妹的紅光在消散。
鮮血隨著箭頭的拔出從周天心髒流出,周天揚手彙集靈力覆蓋在傷處,將血點化成花,一朵朵鮮豔欲滴的桃花從傷口處漫出來,飄到空中彙成一縷縷花枝,又如活動的光環肢解纏繞,向著天門而去。塔外原本枯耗殆盡的小草花枝也都如雨後春筍般被注入了新的能量,欣欣向榮,能量的集結點如歡快的血液般回流,重新融入天門的身體裏。
天門低頭一看,手裏晶石碎片的光亮卻微弱地好似即將消亡。他想阻止,卻動一動也不能動,他想大叫,卻發現怎麼也張不開嘴。主子,別,主子,別這樣,求你,別這樣。別丟下我。
怕什麼,以後有周天當你主子。
她最後說。
傻瓜。
無聲地嘴型映在無妄的眼睛裏就像魔咒,聲聲聲討兩億三萬年的歲月,如煙消,如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