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惜敗(1 / 3)

這一刀忽如其來,刀勢之烈,連吳歌也不敢正櫻其鋒。他拉著夕舞急退,同時右掌橫掃,在身前布下“雷神封印”之勢。隻聽“波“的一聲裂帛般的銳響,這一刀破勢直入,但隻刺破了”雷神封印“的半重守勢,刀尖距離吳歌眉心尚有半尺,刀勢已衰。吳歌反應極快,立刻變招出指,在刀身上一彈,當的一聲脆響,悠然不絕。那名刀客人在半空,吃不住吳歌偌大的雷神指力,借勢後翻了三個筋鬥,消去了刀上傳來的大力,這才落地站住。

兩人各換一招,都快得霆不暇發,電不及飛。雖然月夜下都未曾看清對方麵目,但口中都已喊了出來。一個叫道:“春田正雄。”一個叫道:“吳歌。”

月夜下,那刀客輕袍緩帶,頭挽高髻,正關切地橫著手中那一弘秋水般的長刀在細看,果然是有日本第一高手之稱的春田正雄。

吳歌陡遇強敵,心中震駭莫名,暗道:紅葉伯伯不是說他中了我的雷神第一擊,非兩月不能複原嗎?怎麼不到一月,會在這裏撞上了他?

春田正雄手中那一把流光四射的長刀乃是豐臣秀吉親賜的日本十大名刀之一的“鬼徹”,據說此刀極是妖異,能無上增強刀主的功力。剛剛刀指相交,刀發異響,春田正雄隻怕寶刀被震壞,待見寶刀無恙,心神大定,振刀道:“姓吳的小子,近月不見,功力大進啊。”

吳歌低聲道:“夕舞,一會但有機會,你自先走。”

夕舞急道:“我不……”話剛出口,隻聽呼的一聲,吳歌已一掌掃出。掌力到處,數十斤重的小艇橫空飛出,落向海中。吳歌喝道:“快走。”左肩一撞,夕舞啊的一聲驚呼,身不由己的飛出,竟然毫厘不差地落向小艇,回頭望去,吳歌運掌如風,已與春田正雄鬥在一處。

這中日兩大高手二次相逢,當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吳歌雖然空手,但招招氣勁排空,威猛異常,但十餘招一過,竟然迭遇險著。原來春田正雄手中的那把“鬼徹”不但鋒銳無比,而且似乎有“破氣”之能。每每吳歌以掌力封擋時,此刀竟能破勢直入,若不是吳歌身法靈動,收發如電,早有斷肢殘身之禍。

不到五十招,吳歌已步步後退,似乎隻有閃避之力,無還手之能。春田正雄大喜過望,勁注寶刀,人刀合一,“鬼徹”發出淒厲的怪鳴,刀光大盛,饒著吳歌追擊不休。

忽聽吳歌一聲大喝,拔身而起,縱高足有三丈,右臂揮出,右掌自上而下斬落。隻聽“錚”的一聲異響,竟似乎是兵刃破空聲。春田正雄隻覺虛空中好似有刀光一閃,急切間不及細想,橫刀一擋,“乒”的一聲,“鬼徹”的刀身上火星四濺,竟似隔開了一把千錘百煉的精鋼利刃。

再看吳歌,他人在兩丈之外,手裏何曾有過兵刃。春田正雄大吃一驚,道:“雷神沛然刀?”

吳歌冷笑道:“不錯,比你的氣刀如何?”說話間,雙掌淩空連砍四刀,四道刀光浮光掠影,直攻春田正雄胸腹。春田正雄急展刀法,叮叮當當架了開去,心中一片妒恨:這小子竟然將“雷神訣”練到了如此地步。

吳歌這時施展的正是“雷神訣”中的無雙絕技——雷神沛然刀。這一路刀法乃是化氣為刀,雖非真刀,但威力之大,還在真正的鋼鐵利刃之上,若練到至高境界,隔空殺人,無形無相。吳歌的“雷神之息”終究尚未到絕頂之境,一月之前,還不能煉化出氣刀,後來得紅葉傳功,內力倍增,此番際遇強敵,全力以赴,居然順利化出此刀,隻是他運掌之時,虛空中時有刀光隱現,那是氣刀未臻圓熟,不免著了形相。

春田正雄昔年在福建平海與吳藏神一戰,不出十招即敗,而且正是敗在“沛然刀”之下。他拚死逃得殘命,回到日本後,矢誌複仇,遍訪各地名師,苦練武藝,隻是後來武功越高,越覺與吳藏神的修為相距太遠,由恨轉怕,由怕轉敬,不由對吳藏神的修為無比尊崇起來。他回想當日驚鴻一戰,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神奇的武功?最後他甚至許下宏願,若能習得“沛然刀”這般絕學,朝聞道,夕死可矣。此後,他窮盡智慧,一門心思參研這門功法,卻一直不得要領。直到有一日,遇到了一個不世出的絕頂高手,為他指點了一條明路,他方窺到門徑,於是窮十年之功,終於練成一記氣刀。隻是他所學的內功心法根本不能與“雷神之息”相提並論,所以這一記氣刀已是他能力之極至,無法象“沛然刀”那般形成一路刀法。饒是如此,僅憑這一招氣刀,他幾乎敗盡日本當世英豪,遂有了“日本第一高手”之譽。

此後他效忠豐臣秀吉,甘為馬前驅,王京城下,一招格殺朝鮮第一高手樸國梁,睥倪一切,隻道吳藏神一死,當世再無人是其對手。哪料進入遼東之後,履履受挫,最後更傷在吳歌手中。若不是得有靈藥,隻怕兩月之內,無法複原。痛定思痛之下,請出豐臣秀吉所賜的妖刀——鬼徹,再不作敗論。

這是他相隔二十年後,再見“雷神沛然刀”的威力,心中妒恨無以複加,仗著鬼徹之力,與吳歌鬥得旗鼓相當。這一場決戰,當真是一番奇景,對陣雙方,一持寶刀,一為空手,但漫天刀光飛舞,刀氣縱橫。修為較低的人從旁觀望,隻覺得春田正雄似乎在與一個幽靈搏鬥,每一刀斬在虛空之中,卻時有兵刃相交之聲,火星四濺之象,直看得心驚肉跳,不知所以。

轉瞬間已鬥了三百餘招,樓船的過道,甲板上站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的水手自恃身手,爬到桅杆上觀戰。吳歌暗覺不對,心道:我炸了海龍號,船沉在即,怎麼這些人都不逃命,還在好整以暇地觀戰?難道上了沈惟敬的當了?

他越想越是心驚,出手稍慢,立刻被春田正雄欺近身前,連環三刀,逼得吳歌左支右拙,險些中刀。吳歌奮起精神,大喝一聲:“沛然有雨。”運掌如飛,連砍六刀,六道刀氣或直或曲,或斬或刺,分六個方向攻向春田正雄前胸後背,周身上下。

這一招是“沛然刀法”中的殺招,刀氣曲折如意,極是難防,攻敵所必救。春田正雄知道厲害,急展八方藏刀式,鬼徹繞身布防。忽見吳歌雙掌合什,高舉過頂,猛喝一聲:“六式合一。”急斬而下,那六道刀氣合為一道,當的一聲,與春田正雄的手中的鬼徹相交,直震得春田正雄臂麻腕顫,周身發熱,連他手裏的鬼徹似乎也吃不住這六刀合一之威,發出駭人的鬼哭之聲。

春田正雄暗道不妙,果然吳歌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鐵掌掃處,月夜下一道刀光中宮直進,劈向春田正雄前胸。春田正雄受了六刀合一之威,體內氣息紛雜,身法滯澀,情知避不開去,隻得回刀全力一擋,當的一聲,半身如遭雷擊,酸麻難當,手中的鬼徹竟似乎變得如有千斤之重,再也握持不住,當琅落地。

連環三殺招後,吳歌已察覺到敵人內力不繼,不由大喜,就在這立時便可殺敵立威之際,突然之間,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渾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魂在何方?

這般詭異的情形當然隻是一閃而過,瞬息之間,吳歌便已恢複神智,但高手相爭,生死勝負原本就取決於一刹那間。春田正雄縱橫半生,實戰經驗何等豐富,陡見吳歌留招不發,眼神黯淡,立刻不退反進,直撲上前,奮起全力,碰的一聲,雙掌結結實實地擊在吳歌胸前。

吳歌被打得飛出兩丈之外,摔落在地。春田正雄情知剛剛那兩掌於內息未複之時發出,掌力不純,隻怕重傷不了吳歌,吳歌尚未落地,他已拾刀搶上,意欲痛下殺手,了卻此生平大敵。

吳歌直到摔倒在地,還不明白自己何以反勝為敗?心中震驚莫名,坐起時寒光耀目,鬼徹已斬到麵前,他還在懵懂之中。隻聽耳邊有人驚叫道:“大哥快走。”風聲颯然,有人自身旁掠上,乒的一聲,架開了這奪命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