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淳子是被一股尿意憋醒的,睜開眼時,天已蒙蒙亮。東邊的海平麵上霞光氤氳,瑞氣蒸騰,太陽便似一枚孕育著生命的彩蛋,噴薄欲出。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通紅了臉龐,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上次解手是趁著吳歌睡著時偷偷解決的,當時一度怕驚醒吳歌,緊張得險些跌入海中,昨日之所以飲水極少,除了節省水糧,也是為了少些許尷尬,卻不曾料到今次三急來得如許快。
吳歌見她醒了,卻不起身,道:“怎麼了?身子可安好?”
春田淳子俏臉更紅,便如吃醉了酒一般。吳歌一驚,道:“海上風大,莫不是著涼發燒了?”縱身上前,反手去觸她額頭。
春田淳子忙道:“我沒事,我沒事。”
吳歌道:“那大清早的,你的臉怎地這麼紅?”
春田淳子道:“我……我……”一時實是說不出口。
吳歌望著她的雙眼,忽然發現那是羞澀無已的神情,心中驀地明白,當下強捺住笑意,道:“吳歌有一事相求,待會吳歌有失禮之舉,還請姑娘海涵。”
春田淳子一愣,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卻見吳歌已跳到船尾,轉過身去,叫道:“人有三急,我實在是憋不住了。事急從權,姑娘莫怪。”
他話雖這般說,其實早在春田淳子熟睡之際,便把那三急大事風調雨順的解決了,眼下這般做法,其實是為春田淳子遮羞解圍。春田淳子見他雖然轉過身去,但不見如何動靜,怎能不明白他的好心良意,不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溫暖,顧不上羞澀,慌忙在艇首解決了。
妥貼之後,春田淳子看了一眼吳歌寬厚挺拔的背影,臉上又是火辣辣的,低聲道:“好啦。”
過了一會,卻不見吳歌轉身。春田淳子隻道他未會意,隻得稍提高了聲音,道:“淳子失禮了,公子可以轉身了。”
卻見吳歌依然長身而立,忽聽他喃喃道:“那艘船又出現了。”
春田淳子一驚,急忙躍到吳歌身邊,舉目望去,隻見極遠處果然有一艘三桅風帆大船,不由變了臉色,道:“他……他又追上來啦。”
吳歌搖了搖頭,道:“我剛剛看了這麼許久,應該不是不動明王的座船。”
春田淳子又驚又喜,道:“公子可看仔細了?”她作為忍術高手,雖然也自小訓練目力,雙眼可以做到觀燭不瞬,辯蚊識蠅,但比之吳歌雷神訣的“五蘊神通”還是遠遠不及。吳歌又凝目看了一會,道:“船頭旗幟上的應該是‘東方’兩個字。”
“東方?”春田淳子低聲念了兩字,驀地秀眉一揚,道:“莫不是東方世家的貨船?”
吳歌經她一言提醒,大喜道:“不錯,不錯,那定然是東方世家的船,快,我們劃將過去,這下可有救了。”
春田淳子心情複雜,在她心目中,唯願與吳歌就這樣一直漂流下去,但她也知,東海雖然不是狂暴之海,狂風惡浪並不多見,但氣象無常,僅憑一艘小舢板漂流在萬頃碧波之上,還是凶險萬分,而且沒有羅盤星板,僅憑日月星辰,極易出現定位偏差,在茫茫大海之上,差之毫厘,最後可能謬以千裏,能得到過往的大商船救助,當然是幸運之事,隻是這幸運來得有些快了。
兩人合力,迎著大船劃去。兩船尚相距數裏,吳歌已縱聲大叫:“救命,救命。”他內力深厚,這一提氣縱喊,當真是聲聞數裏。過了一會,那大船稍稍轉向,劈波斬浪,往舢板靠近。
吳歌仰頭張望,隻見這艘巨艦如山般橫亙了過來,氣勢恢弘,絲毫不亞於“海龍號”。幾個水手模樣的漢子趴在舷邊,叫道:“你們是什麼人?”
吳歌道:“我們是隨船的客商,前些日我們的座船沉了,已在海上漂流了兩日,乞請相助。”
那水手道:“看剛才那呼聲,閣下內力深厚,隻怕不是尋常的客商吧。”說著,不斷拿眼瞟著春田淳子。
春田淳子一身玄衣勁裝,的確惹人耳目,她明白水手在顧慮什麼,起身道:“我們不是海盜。我家公子是福建南少林俗家弟子,師承善德大師,剛剛那一聲獅子吼,相信以東方世家的淵博家學,當能分辨得出。再則,又有哪裏的海盜,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東方世家的主意?”
她這番話馬屁拍得不聲不響,恰到好處,聽得船上的人極是受用。舷邊有幾個水手縮了回去。過了一會,隻聽一個水手道:“既是少林弟子,那便不是外人,請上來吧。”一根麻繩從舷上扔了下來,垂到船前。
春田淳子壓低聲音道:“公子,他們不放懸梯,卻隻扔這樣一根繩子,顯然心中仍然有疑,要考較公子的少林功夫。”
吳歌點了點頭,道:“我帶你上去,失禮勿怪。”伸左手攬住了春田淳子的小蠻腰。春田淳子登時心如鹿撞,還未定下神來,隻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如騰雲駕霧般往上升去。
吳歌左手攬著春田淳子,僅以右手之力,雙足蹬繩,便靈捷如猿,附繩而上,這一手南少林“過重山”的輕功身法乃武林一絕,這時他有意顯露,自然用得恣意張揚,揮灑大方。
數丈高的船舷一蹴而就,堪堪在甲板上站定,隻聽有人拍手讚道:“好俊的少林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