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璐瑤記得，初見莫大人是在去年，新皇登基之年。
皇上是如何登基，璐瑤不知，但她知道，新皇的登基之路一定是一番波折。因為那日，她見到很多士兵圍攻皇宮，後來，就聽到金鑾殿中傳出：萬歲，萬歲，萬萬歲。新皇不是先皇的犬子，而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他登基之日，年僅二十一歲，正是血氣方剛之齡。
年少的皇帝，俊朗的皇帝，哪個少女不為之動心？禦膳房的宮婢們更是蠢蠢欲動，甚至為了給皇上送一份餐都要耍盡心機。
一日清晨，原本應該是殷紅給皇上送膳，卻不想，一夜之後，她滿臉紅腫，最後喪失了一個見到皇上的好機會，而後她的同伴尹方代替了她。事後，殷紅指責尹方在她的胭脂裏下毒，但尹方不承認。後來，此事鬧到尚食局，最後兩人各打三十大板，被趕出禦膳房。那件事後，宮婢們安穩了許多。
對璐瑤來說，見莫大人的那天，她原本是想見皇上。但，她沒有想到，一個宮婢要見皇上居然如此之難。那日，她帶著皇上的膳食送至書房。在門口，她便被一個小太監攔了下來。他陰陽怪氣地說道：“皇上有事正與莫大人商量，你就把東西放下吧。”璐瑤放下膳食後，還有點不甘心，見門半開，就偷偷伸頭欲向裏張望。“還不走嗎？”小太監又發話了。“我…我…”璐瑤一個慌張，支吾起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不就是想見皇上嗎？”小太監見璐瑤還不大懂宮中的規矩，便做了個手勢，暗示輸財通路。璐瑤見到那小公公的手勢，心中暗出氣憤，居然連小小的看門太監都學會利用便利了。“誰說我要見皇上。”璐瑤說道，隨後一轉頭便要離開，但想了一會兒，又轉過頭，道：“我要見皇上，一定會正大光明地去見，不會耍什麼小把戲。”“你…”那小公公當差這麼多時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個宮婢，心中不免有點啞巴吃黃連的味道。
“門外是誰在吵鬧？”書房內傳來少年男子的聲音，音質鏗鏘有力，又不少婉言輕柔。應該是皇上的聲音，璐瑤心中暗想。此刻，小公公剛想進屋回報，就見半閉的門打開了。小公公和璐瑤還沒見清楚那人的麵孔，就撲通一下跪下。小公公先道：“奴才該死，打擾皇上國事，望皇上恕罪。”璐瑤也忙低頭道：“奴婢…”但璐瑤還沒說完話，就聽到那人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後，他道：“你們快起來吧，我不是皇上。”
他就是莫大人，莫玄淩。
璐瑤抬頭的瞬間，突然感覺時間好像停止了。他玉樹臨風，英氣逼人，雙眸如執黑的頑石，炯炯有神，又如奪目的鑽石，四散光芒。在皇宮之中，璐瑤還沒有見過如此俊朗的少年。那一刻，璐瑤感覺她的心在狂亂地跳動，她不知所措地該站還是該跪，該留還是該走…
風吹過枯井四周的“白樹”，白帶飄過她的秀發。璐瑤抹了一把眼眶中奪目而出的熱淚，心中默念：綠波，你走吧，希望你真能如願，苦盡甘來。
“璐瑤，尚食大人有事找你。”綠波的骨灰才散了一半，枯井前方又走來一名宮婢。她是尚食大人身邊的貼身宮女翠濃。她見芯蕊也在，便又道：“芯蕊，你幫璐瑤把綠波的骨灰散完吧。”
芯蕊點了點頭，接過璐瑤手中的骨灰盒。主子死了，可以放進黃楊木棺木，婢女死了，隻能用這麼一個小盒子裝些骨灰，人真是有貴賤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