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璋飽含深意的看著荊管家,手指一節一節輕輕的敲擊在身上,“當初你說,待在我江府盡力幫襯扶持我,直至找到遲家後人。而如今找到了,你今後又有什麼打算。”
荊管家對於江文璋突然提到這件事情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眼眸稍稍有了些情緒波動。“我原本想著,找到遲家後人,將她仔細照看,這便是我餘生為遲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可是當我看到遲暮知時,我便仿佛看到了當年遲家當年風華綽綽的遲家大小姐遲圓月。”
荊管家言語中中透著悠悠的氣息,仿佛堪破紅塵瑣事的僧人,道破天象萬劫,深的人間之道。“遲暮知聰明,性子非俗世女子能比。隻要她敢,她就有能力為當年遲家平反,甚至複仇。”
江文璋明顯沒有想到荊管家對於我的評價如此之高,訝異之時又陷入沉默,眉間微微蹙起,似在下什麼艱難的抉擇。
“好不容易找回了她,可是我如今卻無法為她做什麼事。我這個做伯父的……真是……”江文璋懊惱不已,豈不知身後的我已經完全震驚在原地,一時之間腦中竟沒有辦法思考任何東西。
伯父?江文璋竟然是我的伯父?那如此說來,我便是遲圓月與江文璋胞弟所生的女兒……可是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江文璋有胞弟?據我所知,當年遲圓月並未來得及許配給哪戶人家,難道她是未婚便……想到如此,我差點便驚呼出聲,這遲圓月也實在膽大,這放在現代也難以讓人接受。
“荊老,我對這侄女虧欠頗多,怕是這輩子都償還不完了……”江文璋負手而立,透過鏤空的窗欞看著在夜色下寧靜的苑中景色,眼神透過薄涼的空氣,穿過悠遠的橫空。江文璋樣貌本就生的好,即便年齡增長,性格又是溫和,也難抹他獨有的魅力。隻是此刻,背光而立的身形有著難以言喻的森涼。
“非也。”荊管家不讚同的搖了搖頭,直視江文璋,“江老爺,即便罪行已經犯下,但還尚有回旋之地。決定您最終是否彌補於慕知小姐,那便是她的抉擇了。”
“唉……一切都是天意啊……”江文璋最終歎了一口氣,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荊管家沒有跟在江文璋身後,他隻是杵在方才江文璋站立的地方,神色同樣望向窗外。我在一側靜靜的俯首,一言不發。
“遲家小姐,想必你都聽見了吧。”
我輕輕頷首,不止聽見了,而且還聽的一清二楚。
心中的疑問隨著今晚積攢了些許,終於按耐不住,所有的問題都脫口而出,“既然江文璋是我的伯父,那麼我的父親是誰?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在江府見到江文璋的胞兄胞弟?江文璋說他虧欠我,虧欠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夜了解的越多,就越對自己這幅身子原來主人的身世產生了好奇。看來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若是了解了這些事情,說不定當年遲家反叛的真相便會漸漸浮出水麵。
“你有能力,也甚是聰慧。如今這些真相,你也應當知曉了。”
我咽了咽口唾沫,神色隨著荊管家逐漸嚴肅下來的神情而慢慢正色,等待著聽他述說接下來即將揭曉的真相。
望風五十六年,宗都中如平常一般平靜的天晉道。
初夏的風劃過萬裏山川,曲折綿延的山脈奔湧向大地的盡頭。天色一片蔚藍,如在洗滌過的玉石湛藍如洗,晨曦方露,天地萬物在這一瞬仿佛像從黑夜的幕紗中掀起,沐浴著晨曦煥然一新。
東南街角一家絲綢商鋪,急著趕車出城的馬老板指揮著搬著貨物的夥計,將東西全都安置在馬車之上後方才駕車而行。
被運上馬車的這一批貨物是全新的,他趕著去位於宗都北方的臨城販賣這些布料,近幾年來,江府出的布料盛行,刮起了一陣新潮,許多官家子弟都親睞與此,馬老板自然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商機,一大早便急急忙忙的趕去臨城。
宗都通貨的道路大門剛剛開啟,馬老板便成了最先出城門的第一人,出城後一路向北。行不過幾裏,道路的兩旁傳來一陣窸窣聲,一聲大呼自樹叢間驚起,兩側紛紛走出蒙麵持刀的數人,馬老板驚得一身冷汗涔涔,他作為商人,最了解此時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為首一名彪形大漢步伐張狂的走到他麵前,一雙眼帶著濃濃的殺伐之氣,看到馬老板被他嚇得雙腿發抖,突然高聲大笑,震得四方鳥兒展翅撲騰驚起。那名彪形大漢手持刀敲了敲馬車上載著的幾捆麻木,粗魯的拿刀一滑,顏色鮮豔的絲綢布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