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停搖晃,我身子使不上力,便奮力往車壁上靠,可靠上車壁又覺得顛簸,我無奈,便又取了包袱墊在身下,微微掀一掀車簾,馬車還在荒野裏,似乎距離濟陽城,還有好一段路。
“今夜府裏有宴會,咱們怕是得早些回去夫人也好準備準備!”
簾外傳來唐信然的聲音,我掀開車簾就見他正騎在馬上,看四處景色向我說話,我隻得點頭。
我不知唐信然是否是雲逍遙聽了他哥的話,臨時派出來接我的,要真是那樣,我這時該給他填了不少的麻煩,所以他有什麼提議,我通通都不反駁。
待終於等到馬車停下來,外麵卻不是雲府大宅。隻一座青磚小院子,紅色小木門扇就鑲嵌在青磚牆裏,又簡單又樸素。
“夫人暫時在這裏休息休息,我先回去複命,晚些時候,我再接夫人回府赴宴!”
唐信然一邊說,一邊小心叫了院裏婆子出來扶我下車。我微微點頭應了他就隻管往院兒裏麵走,我這會兒難受極了。
喝了一陣涼茶,卻愈發覺得胃裏翻江倒海,隻得叫那老婆子備了痰盂進來,我暫且先趴木桌上歇一歇。雲逍遙每日裏到底是有多少事情,如何這會兒他都不願意,來看我一眼!
我隻覺心裏一陣悲涼,便能躺則躺,不能躺就像此刻撐了桌子趴著,隻管閉眼假寐,推時間過去。
不久,唐信然果然來了。
“是正式家宴,夫人這一臉疲乏可不好,還是換件衣服,稍稍上一些妝吧!”
先前接我下車的老婆子似乎是雲府出來,小心出聲提醒我。一時間雲府的情況我摸不清楚,便也隻好就順著老婆子的意思。
看著自己一張幹枯的臉因為上了胭脂又漸漸浮出神采,老婆子輕笑著誇我:“少夫人可真是好相貌,這稍稍收拾打理一番,二少爺定然是要挪不開眼了!”
“是麼!”
我輕應著,低頭撫一撫手裏珠釵,可是我如今卻再無心思打理。
去雲府的路經過了歌聲四起的江岸,聽著外麵嘈雜的人語,我不由得掀開了車簾。隻見江邊那些燃燈小樓此時都大開著窗子,人們憑窗眺望,紛紛都看著江麵,我再轉臉去看江麵,就見小燈星星點點,燭火閃爍,不住地隨著水麵起伏。
我再抬臉去看臨江的那個高樓,最高處那個窗扇洞開,裏麵還亮了燈。我奮力朝那窗戶裏麵看,就見隱隱約約隻兩個人影,看不清麵容。
車馬很快便從這裏過去,那窗扇裏的兩個人也漸漸遠去,此時明月高懸,四處都亮著燈,空氣裏隱約香火與炮竹炸裂後的味道,倒是萬分的熱鬧。
唐信然直接帶我進正廳,遠遠的,我便聽到了那大廳裏傳出的樂曲聲,眼前唐信然腳步奇快,我忙著跟他的步伐,倒一時沒心思猜想此時四周狀況。
廳外侯著老管家,管家見我來,道:“客人都已經來齊了,少夫人先隨我來!”
我別了唐信然,跟隨管家從一個小屋進了大廳,廳裏正在演著歌舞,人們目光都停在那些扭動著的女人身上,倒是少有察覺我來的。
我在管家的指引下,在一個木案後坐了,這個位置倒是巧妙,說它尊貴,它隱匿在角落裏,說它不尊貴,它的上首就隻有雲家夫婦,還有一個英武老大人的桌案。
為了尋這個位置,老管家一定費了不少的心思。
雲家夫婦察覺到了我來,卻是又不能攪大家興致,隻微微向我轉過頭來,輕輕抬一抬手裏酒杯,我也就坐在桌案後,隻兩手向前,微微低頭向他們做禮。
雲夫人的目光不經意就掃向了雲問寧身旁的英武大人,那人該就是謝大將軍,見謝大將軍未曾察覺到我,雲夫人便又放心地轉回臉去。
我苦苦一笑,隻抬手去挑自己桌案上擺著的果子。
我的前方還有一個桌案空著,對麵還有另一個桌案也同樣空空不見人影。我未曾看到雲逍遙,這兩個空桌案,想來就有一個是備給他的。
堂上雲家夫婦與那謝將軍不住地搭話,那謝將軍看著也是豪爽人,幾杯酒下肚,這會兒倒顯得十分暢快,正和著歌舞的節奏敲著桌案,一眾賓客便連忙稱讚點評這支樂曲。
沿著謝將軍微微灼熱的目光,我仔細地去看那舞女,就見那女子此時正不住擺著柳腰,一雙妙目微微含情,正對著謝將軍。
謝將軍舉杯飲酒,目光卻不離那女子身體,他似乎是有那麼幾分把持不住了。
“怎麼雲兒跟謝兒還不回來!”雲夫人突然開口,打破這堂上一時凝結的稍稍有些曖昧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