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冷靜一下。”李安然走到端木若雲的身邊，彎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若我是他，定不會舍得你這般難過，哪怕我不在了，也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快樂。我想，他的心裏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端木若雲趴在土堆上，將頭埋在手臂間，用力地搖了搖頭。
李安然說的道理她何嚐不懂，但正是因為懂，她才會更加難過。
回想起她和牧遠的從前，一直都是她在前麵拚命逃，而牧遠在後麵使勁追。那種永遠得不到回應的付出，不知道他可有覺得疲憊過？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牧遠從來都將她的喜好放在第一位，而他自己的感受卻從來沒人顧及。一直被她忽略被她冷待，他可有覺得傷心過？
他從前種種的好，如今都化作了點點的痛。太多的好，便彙集成了不可抑製的痛。
然而，比痛更讓人不能忍受的，是後悔。
後悔不曾對他軟語溫言過，後後悔從未體貼過他的苦心，後悔從不曾珍惜他的付出……
最最後悔的卻是，她的心裏明明已經有了他，卻為了他並不知曉的前世遷怒他，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一念及此，端木若雲的心便痛得幾乎不能呼吸，隻有將手深深地埋進滾燙的泥土裏，當身體上的疼痛襲來時，才能讓她稍微緩上一口氣。
然而，就在端木若雲痛不欲生的當口，她身下的那堆泥土卻忽然傳來一絲震動。
傷心欲絕的她自然是察覺不到那麼細微的動靜，但一直閉目養神的蜃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說，別哭了行麼？”
端木若雲還沉浸在回憶中，根本沒聽見它說的話。
“那你就繼續哭吧，人還不定沒死呢，照你這哭法，活人也得給你哭死了。”
端木若雲還是沒反應。
蜃懊惱地用爪子使勁撓了撓耳朵，在端木若雲的腦海裏大吼道：“我說，你的情郎沒有死，你哭哪門子喪啊！”
“什麼？”這句話端木若雲聽見了，大驚之下，忍不住問出了聲。
李安然當然聽不見蜃在端木若雲腦海裏說的話，但他能聽見端木若雲的聲音，見她一驚一乍的自言自語，忙關切地詢問：“你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正巧這時土堆下又傳來震動，端木若雲的手一直插在土裏，這回感受得清清楚楚，她當然寧願相信會有奇跡。於是當即破涕為笑，用早就被燙傷的雙手使勁扒土，還轉頭歡喜地道：“他還沒死，他還活著！”
看著端木若雲一邊哭、一邊笑，一副宛若瘋癲的表情，李安然隻覺得心中哇涼哇涼的，有一種比失去親弟弟更為深切的悲痛湧上心頭——終究還是輸了，輸給了一個死去的人，輸掉了她的心。
但，他很快便發現自己想錯了。
土堆下傳來更為劇烈的震動，就連地麵上的焦土也跟著顫動起來。
這莫名的異變讓他忽然又有了幾分希望：也許他真的還活著！也許她真的隻是察覺到他還活著，而不是為他的死去而瘋狂！
李安然覺得自己也快要瘋了，這半日經曆了太多大喜大悲，饒是冷情如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