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唐曉凡突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她說,我不陪你仨耗了,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臨出門的時候,她又轉過頭來特嚴肅地對楊譯說,真搞不懂你。
唐曉凡一出去,我的眼淚就從眼眶裏淌出來了。我說,楊譯你告訴我吧,我隻想知道理由。譚斌說李婺你別鬧了,我說你最好也一邊去。譚斌挺鬱悶地甩甩頭,剛要出去,楊譯開金口了。他說,譚斌你別走。譚斌一臉憂傷地看著我,回答楊譯,你根本不該選今天!別把我留下一起麵對李婺,我受不了。
楊譯很平靜地看著譚斌離去的背影,對倚在窗邊的我說,我想抱抱你。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混亂的情緒,透露出內心的不平。
我依然看著窗外,以為沉默可以代替一切。然而他的手指在觸碰到我的那一刻時,說出了一句讓我無法沉默的話——讓我最後一次好好抱你。
我的脊背忽然一陣發涼,被他擁著的身體有一絲僵硬,混亂中理出一條頭緒,就這樣吧,閉上眼睛,緊緊用雙臂圈住他結實的肩膀,用思想去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
我要完全享受這最後的擁抱,我最愛的戀人離我而去的擁抱。
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從前不開心的我都是在他的懷抱裏,釋解了那些不開心。
我多希望現在依然能夠像從前那樣,把頭埋在他寬寬的肩上,把淚水往他帶著槐花香的發絲上抹,可是理智告訴我不能。艱難地推開了他,因為不敢麵對現實,又把頭轉向了窗外。
他拿起一個酒杯,一邊倒著啤酒,一邊用輕輕柔柔的語調說,你不應該忽視譚斌的存在,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給你幸福。楊譯說這話的時候,我想到了一挺俗氣的劇情--男主角得絕症,把女主角托付給了愛她的另一個男人。還沒等他說完,我就冷靜地打斷他,我的幸福不勞你費心,你給我個理由就得了。還有,我絕對不會喜歡譚斌,到死也不會。後麵一句話我說的咬牙切齒,就跟譚斌是我殺父仇人一樣,冷酷無情得特有水平。
僵持了一會兒,楊譯走向窗戶,望著窗外的天空,過半天吐出一句……我喜歡盧霜……
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又回去了。我本想質問他,但又能問出什麼呢。最後深深看了楊譯一眼,把留在眼眶裏的淚水逼回去,轉過身,“砰”的一聲關上房門,隻留下一臉溫柔的楊譯。
瀟灑地離開,一去不回頭。
燈光燦爛得猶如白晝。
我走在燈火輝煌的大街上,身子昏昏沉沉的,我想我是喝醉了,可是我的腦神經清醒得異常。
燈光很刺眼,我看不清前方的路。我一直走,沒有目的地走,深秋的風很大,一直持續不斷地撕裂著我,企圖撥去那緊隨於身後的陰影,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穿梭在無盡的夜風中。
我以為我迷路了,可是灰白的潛意識卻引領我走上了那一座跨越在情感與理智間的天橋。
我恍恍惚惚走到了天橋中間,不敢再輕易邁出一步,無論是朝向情感或理智,那對於我來說,都是心碎的深淵。
我回過頭,微笑著對站在天橋理智那邊的譚斌說,請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我已經安全了。我慢慢走向欄杆邊的霓虹,奢望能夠抓住它,把它揉碎在掌心中。我倚著欄杆再望向天橋理智的那端,卻什麼也沒看見,隻感覺雲裏霧裏,像夢的一端。
我努力睜了睜眼睛,才發覺有兩個譚斌近在一米遠的地方看著我,他的眼睛矇矇矓矓一片,比霓虹還要夢幻。我伸手去采,譚斌在一刹那間抓住了我的手。
我整個人輕飄飄的,懸空在霓虹的上方。
我看了看腳下的霓虹,對著譚斌說,你看下麵的霓虹多鮮豔啊,你可不可以放開我,我想讓它們包裹住我。我朝譚斌諂媚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看見一滴透明的液體從譚斌的眼眶裏掉了下來,落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我衝他笑笑,你知道嗎,我現在感覺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了。譚斌認真地看了我半天,一字一句地說,李婺,楊譯不值得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