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麵石沿邊的吳默翰就不樂意了,他說,嘿!你怎麼搶我台詞呢。
我無奈地朝盧霜笑笑,又聽到吳默翰喊——李婺過來,教我吹長笛。
我正愁著不知如何與盧霜坦然相處呢,便欣欣然跑了上去。
吳默翰遞給我長笛的時候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怪聲怪氣地問,又發生什麼事了?
我突然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我小聲地對他說,你不要每次都搞得跟巫師一樣行不行。沒有理會他變色的臉孔,我拿出長笛吹了起來。也許是心情不好的緣故,吹出來的歡快曲調連吳默翰都聽著不像那麼一回事。
他火大地說,別盡在這兒硬裝了,你還是吹你拿手的吧。我懂他的意思,因為我拿手的無非都是些哀樂。
我愣了半天,也不知該吹什麼。吳默翰往石頭上一躺,他說,吹吹《梁祝》吧,我想聽。
這首曲子也是我平日極愛吹的,因為每次聽的時候,我都能忘卻自身的悲哀而轉向悼念“梁祝”的愛情,心裏的哀傷也就不再那麼空洞。
我忘記我已經吹幾遍了,下意識裏我的手指一直在動,我一直在吹,越吹越傷感,越吹越淒涼,一切都悲哀地有些莫名其妙。
吳默翰遞來紙巾,我不得不從音樂的世界中回頭。
恍惚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對我說,走火入魔,回頭是岸!走火入魔,回頭是岸!那個聲音迷茫而堅定,極端的矛盾。
吳默翰有些心痛地說,你真是個傻孩子。
我笑的時候,眼中帶淚,我說,你以為你比我大多少。
哭哭笑笑鬧了好一會,累了,倦了,草地上、石頭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身體僵硬的我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屍體。
下午四點左右,盧霜驚醒了我們,她結結巴巴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她說,楊譯掉水庫裏了。
我的心“噔”一下掉進自我的恐懼中,半天沒回過神,唐曉凡一拉我,又嚇得立刻從迷惑中猛醒過來,急忙往水庫跑,路上連摔了兩跤。
我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吳默翰“砰”地跳進了水庫。墨綠色的水逐漸淹沒了掙紮著的楊譯,隻能看見他的手在胡亂揮動。我什麼也不能做,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王波看我一副恨不得跳下去救人的樣子,安慰我說,吳默翰的爸爸是船夫,吳默翰從小就跟著他爸爸浪裏來水裏去,遊泳技術好得沒話說,不用擔心。
過了十幾分鍾,吳默翰拖著楊譯爬了上來。
盧霜一見楊譯就嚇哭了,其實她早已經哭了,隻是到了此刻才發出了哭聲。
楊譯的臉色很蒼白,微微泛著些青光,虛弱的讓人不忍心多看一眼,奄奄一息的他看了我們一圈就昏了過去。
吳默翰凍得牙齒直打顫,拚命搓著手。潘飛飛不管三七二十一脫下衣服給他們換上,王波背上楊譯就下了山。
楊譯在出租車上醒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吳默翰,謝謝你救我,我欠你一條命……
當時那場麵很煽情,傻的有點像俗氣的電視劇情,我們哇哇地哭了一路,弄得出租車司機對我們這一群小孩很是無可奈何。
回到家,我就開始發高燒。
隱約得我看見老爸老媽在我身邊不停地為我打水搓毛巾敷臉。我當時就想生病真好啊,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因為忙碌的工作離開我;再也不會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家裏麵對恐懼;再也不會不理我隻知道吵架……
吳默翰唐曉凡來探望我,我才知道,楊譯是因為替盧霜采水庫邊的芙蓉花掉進水裏的,住了幾天醫院。
吳默翰他一點事也沒有,還打趣地跟我說,你看你什麼也沒做,就嚇出一身病,你看我多英雄啊。他比了比他手臂上的肌肉。我無奈,他連我生病也不放棄調侃我!
他們臨走的時候,吳默翰悄悄問我,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我才一下子跳腳地想起來,拿回家以後還沒看呢。
禮物很貴重(貴重到我不太敢收),搞不清楚窮小子吳默翰哪來那麼多錢。
禮物是一條啡紫色的公主裙,領口的蕾絲花邊是好看的玫瑰色,裙子裹著一層藍盈盈的白紗,長長的裙擺上綴有很多五彩斑斕的琉璃珠。穿上它輕盈飄渺的如同遊蕩在童話世界中,夢幻的不真實。
盒子裏附有一張卡片,吳默翰說,你穿著它一定很像公主。
我對著卡片幸福地微笑,自言自語的嘟囔,難道不穿公主裙就不像公主了麼。
晚上,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我在想,吳默翰、楊譯、唐曉凡、盧霜我們這一群,死黨和屎黨,誰和誰究竟是哪個呢?
難度係數超高的問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