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級在忙亂中匆匆而過。
盧霜毫無預兆地走了。除了楊譯,她沒有跟我們任何人告別。
聽楊譯說,盧霜全家都移民韓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那落寞憂鬱的神情,我至今仍記得。
對於楊譯,盧霜的離去是不小的打擊。那一年,原本沉默的他變得更加沉默,幾乎一年,他都活在對盧霜的回憶及思念中。
我想,告別時,他們一定有過美麗的一幕,又或者許下過純真的諾言。但這僅是我的猜想。在我和楊譯的心中,“盧霜”
一直是個忌諱,我們誰都不曾開口提過這兩個字。
“李婺,剛才還挺高興的,你怎麼了?”徐徐和我漫步在小學校園裏,她陪我來看榜。
“沒有什麼,隻是對這裏的一切感到很留戀,想到要離開,我有點難過。”在這座城市裏,我最熟悉、最親密的便是這所校園,可是馬上,我就將永久地離去了,這讓我感到不安。
“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你隻是從她的膝頭來到了她的手上,再說,想想你的不久吧,你考上了市裏最棒的國際班(國際班是全市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就讀的重點培訓班),你將有一群全市最優秀的學生做同學,你還可以和楊譯繼續在一起學習……”她掰著手指娓娓道來。
“你怎麼知道我和楊譯就能分一個班?”
“國際班不就兩個嘛,你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徐徐笑嘻嘻地看著我。
“是嗎?”我感到迷茫,並無期待。
“你不想和楊譯在一個班嗎?”徐徐急急地說。
“我不知道。盧霜走了,楊譯很難過,我也很難過。我沒有想過那個問題,那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那麼,你難過是因為盧霜走了呢,還是因為楊譯很難過?”徐徐坐在花壇的邊沿上,上下搖晃著腿,漫不經心地問我。
看似漫不經心,卻又咄咄逼人。
我本能地作著無謂的反應:“別問我這個,這很重要嗎?”
“是啊!”徐徐調皮地朝我做了個鬼臉,“李婺,你不認為現在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我認為凡事都要靠自己爭取,尤其是感情,喜歡就不要退縮嘛。喂,到時候你要錯過了這個大好機會,可別怪我這個愛情專家沒提醒你哦。”
我耷拉著腦袋,心緒絞成了一團,亂得不堪忍受。
“別再猶豫了,你要知道,這不是趁人之危,也不是出賣朋友,愛情至高無上啊,何況楊譯如果真的對盧霜癡心一片,那也是勉強不來的啊。”
我無奈地對著徐徐笑笑:“你好像很懂嘛!”
“那當然,你以為我愛情專家當假的啊!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管一切搞定。”
徐徐洋洋得意的臉忽然在一瞬間暗淡了下來,“不過對於吳默翰,我想我是搞不定的,你到底準備怎樣對他呢,唉,好可憐的小默子啊,你不會忍心看他為你心碎神傷吧?”她把臉正對著我,眼睛可憐巴巴地眨著,好像我已經把吳默翰怎麼樣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阿翰是我鐵打的死黨,死黨明不明白,別整天跟著別人那風言風語摻和啊,如果你腦袋不秀逗的話。”我還不清楚吳默翰那小子嘛,整個一個音樂癡,哪會像女孩子一樣老想著感情問題,他練他的貝斯還來不及呢!
“還不知道誰腦袋壞了呢!對了,吳默翰最近都在忙什麼啊,整個暑假連個鬼影都沒見著,搞什麼飛機啊?”
“阿翰上學校初中部的樂團玩貝斯去了,他好像準備大幹一場哦。我肯定以後會有很多小女生迷戀他,如果你對他有興趣的話,嗬嗬,我免收媒錢全力支持哦。”
“你留著給你自己吧,戀愛中迷失方向的人啊,想清楚你到底喜歡的是誰,千萬不要自己蒙蔽自己啊。”
徐徐說話像念經。
“我很清楚,OK?戀愛專家!”
徐徐無奈地搖搖頭,仰頭呆呆地看著藍天突發其想,喊:“Fall
in love!”
“喂,你幹嘛啊!”我一把把徐徐從石沿上拉了下來,“你不會想在你檔案上留下‘輝煌的一筆’吧。”
“唉,別緊張,後天才開學呢,學校沒幾個人的,再說小學生還不一定能聽懂了呢。”
徐徐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你可別忘了你自己才剛畢業而已——”我故意加重“而已”兩字的發音,拖著長長的語調。“是啊——想到以後不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了,嗚……我好難過啊。”極端情緒化的徐徐突又來了個語調大轉變,“不過今天的天好藍啊,真漂亮,要是天天都這樣一碧如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