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胡芸芸和酒青易聞訊而來,其餘的下人因為身份而隻能湊在門外。
酒青易依舊處於癡傻瘋癲的狀態,安安靜靜,早已失去了曾經的活力。
胡芸芸經過五年的洗禮,也變得有些憔悴滄桑。雖然物質生活跟以往無差,可是兒子一日之間變成癡兒,女兒也如煙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姐姐,老爺這是怎麼了?”兩個原本爭風吃醋的女人,在被酒千和鳳璃的一頓羞辱之後,早就沒了爭鬥的精力了。
“我也不知道啊,大夫怎麼還不來啊?”眼淚奔流而出,她這一生都依賴著自己懷中的男人,此刻男人再次倒下,她的心也慌了。
“靈兒,放我坐好,告訴我,告訴我什麼叫‘不是我們的孩子’?”自從知道酒茵不是自己的孩子,酒沐白受過一次打擊之後,心裏的傷就沒有好過。雖然他算不上稱職的父親,但老天也不用那麼殘忍,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吧。錯看酒茵,失去玉兒,他已經悔恨交加了。現在,又輪到酒千了嗎?
想起自己說過的一切,對著酒沐白的眼睛,馮水靈心虛的低下了頭,小心翼翼的將酒沐白扶著坐到了床上,一語不發。
“怎麼?還不想告訴我嗎?你是不是想讓我死都不瞑目啊?”看著馮水靈的閃躲,酒沐白氣的對著自己的雙腿掄起了拳頭。
“不,不要,你不要這樣,我說,我什麼都說行了吧。”哭喊著拉住那雙骨骼分明的大掌,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掌中。馮水靈再次低了低頭,吸了吸氣,緩緩抬起頭,輕啟薄唇。
“二十年前,我們的千兒就已經死了。現在的酒千,隻是我在街上抱回來的一個棄嬰。”她不想的,她不想騙他的。
“怎麼會?千兒隻是病了,為何會死去?你又為何不告訴我?”
“千兒是隻是病了,可是病有輕有重,她得的是不治之症,我還沒有機會帶她尋遍名醫,她就離我而去了。那時候,你正癡迷於釀酒,對我們母女不聞不問。我怕你生氣責怪,恰好抱著千兒走至路上的時候看見了路邊放著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女嬰,於是便將她抱起,帶回了府中。”那是一個清冷的傍晚,她無情的扔下了自己親生孩子的屍骸,抱回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女嬰,隻是為了怕被他責罵。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啊。”酒沐白忽然仰天長笑起來,原來,原來一切如此。本是一件善事,本是一場善緣,卻被他們夫妻的無情冷漠徹底變成了一場孽緣,哈哈。
“哈哈,哈哈——噗——”笑,絕望,沒有半點希望。笑聲止住的那一刻,酒沐白的一生也走到了盡頭處。
馮水靈也隻能癡癡傻傻的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回想起當初抱起酒千的那一瞬,內心本是一片柔軟的。為何?為何到了後來,她會變成刻薄的母親,使得酒千和旭澤都遠離家門,反目成仇?
是什麼?是什麼使得原本該是幸福親近的一家四口,變成了如今的四分五裂?
是權利,是財富,是欲望!他們夫妻一日一日的沉溺於對名利的追逐之中,不知何時子女都成了利用的棋子。
“嗬嗬,嗬嗬,老爺,你等著我,我們一起走吧。”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在旁人無法反應的情況下,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腹中。臉上,是釋然的笑容。
千兒,是娘親對不起你,是娘親不好,抱你回來,卻任由你自生自滅。你是對的,你很堅強,孩子,一定——要——幸福!
雙目,慢慢的闔上,臉上留下了永恒的笑意。
胡芸芸看著床榻上兩個人依靠著,滿足的逝去,心裏卻再也起不起一絲波瀾。人生,就是如此的麼?他們倆追名逐利一生,最後還不是落得個相擁而死的下場。罷了,罷了,她也沒什麼好想的了。走吧,走吧。
翌日,酒家大門前掛起了白紗,廳堂內也辦起了靈堂。仆人們來來往往,做著自己最後該做的事情。靈堂裏,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仆人在更換著燃燒到頭的香燭,沒有守靈的人,兩具漆黑的木棺顯得很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