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隨著金甲、童環發配北平府,一路上沒受一點痛苦。金甲、童環跟秦瓊學習武藝,也大有長進。這哥兒倆說:“二哥!您看我們選些日子練得功夫可長多了,總想找個人練練手兒,就是碰不上倒黴的。”叔寶聞聽,哈哈大笑:“二位賢弟!要知道能人背後有能人,可不能狂妄自大,會些武藝,隻要一眼空,就難免栽斛鬥,對嗎?”“對,對。”金甲、童壞嘴裏答應著,心裏還是憋著找機會試試。
一路上,遇到州府縣城繞著走,再搭上遊山玩景,日期可就長了。從三月初一一直走到七月十四日,早已是春盡夏來,才到了北平府。
這北平府乃是大隋的邊疆要塞,駐有重兵。西北狼牙山有個瓦口關,真是一夫扼守,萬眾難攻。再過去就是北國番境了。北平府城內人煙稠密,做買做賣的擁擠不動,非常熱鬧。哥兒仨一商量,還是先住店吧。隻見路南黑匾金字“三義店”。哥兒三個剛到門口,夥計從裏邊迎出來,一看這三位是兩差一解,都很和氣,趕緊讓到上房。這房是五大間,前後窗戶一開,過堂風很涼快,哥兒仨很滿意。夥計打來洗臉水、漱口水,遞過布撣子,跟著泡好了茶。三個人揮土淨麵,坐下喝茶。金甲想,趕緊給二哥的事情辦好了要緊,因為明天就是十五,王爺要升大堂辦公,先把人情托好了,心裏也就塌實了。“二哥!您先喝著茶,我們倆找朋友去。”叔寶點頭:“二位賢弟快去快回來。”夥計一瞧:其新鮮!官人跟犯人不但平起平坐,而且呼兄喚弟,還根親熱。“夥計!跟你打聽一下,北沙灘在什麼地方?”“好找,好找。您從店門口奔正東,別拐彎兒,碣盡東頭兒往北不遠,再往東有個胡同,那就是北沙灘。”“好。”金甲、童環帶好書信,按照夥計說的這條路找到了。跟人家打聽好路北頭一個大門是白顯道的家,第二個大門緊挨著就是張公謹的家。二人上前去拍打門環。
時間不大,出來個底下人。“您找誰呀?”金甲一抱拳:“跟您打聽,北平府站堂官張公謹張老爺在這兒住嗎?”“噢!您這是從哪兒來呀?”“我們是從潞州天堂縣來的。”“啊!我家主人前兩個月就說潞州要來朋友,總念叨您呢。今天真不巧,主人沒在家。”“喲!真不湊巧。張老爺不在府上,不知道白顯道白老爺在嗎?”“瞎!你們二位不用去,都不在家。”“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們二位跟眾位站堂官老爺們都去土地廟彈壓擂台去了。”“有打擂的嗎?”“有!立擂已經一百天了。每天打擂的人山人海,看熱鬧的擁擠不動。我們的老爺們都去彈壓地麵兒圭了。你們二位要沒什麼事可以看看去,也可能碰上我們張老爺。”“好!好!管家!這土地廟在哪兒啊?”“好找。您從這條正西的大街往前走,到臥虎橋再往西,走到盡頭兒往南就是土地廟。老遠的您就看見了,看熱鬧的都上那兒去,挺高挺高的大擂台哪。”“好。”金甲一抱拳:“謝謝管家大人,我們去看看。”
金甲、童環告辭了管家。金甲和童環商量:“賢弟!咱們去趟土地廟嗎?”“哥哥!為什麼不去?一路上跟二哥學的本領,這回到擂台上還不露個臉兒,哈哈,走。”這哥兒倆都想去露臉,好在人前顯耀。越走越近,隻見座北朝南有一座大廟,那就是土地廟。廟前不遠搭起兩丈多高的大席棚,一丈二尺高的柏術樁,埋進地裏二尺,地皮兒往上足有一丈。一尺厚的柏木板鋪在上麵,足有四丈見方。後邊掛著大紅緞子南繡平金的大帳,分出上下場門來。大帳前邊接著長條的桌子,桌上放著大堆的金銀。擂台靠後,左右搭起兩個木台,跟擂台一般高,擺著長條術凳,一邊坐著八個彪形大漢,都是脯子肉翻著,翅子肉橫著,人字脖子梗梗著,護胸口的毛一柞長,年紀都在二十多歲。旁邊放著抬人的木杠,搭人的門板,接血的木把墩布,這是準備當場搭走那些受傷、斃命的人用的。台上周固有一尺半的護心欄杆,擂台周圍五尺有幌繩攔著,地上鋪若厚厚的沙土,防備上邊掉下人來,省得摔著砸人。兩邊立著酒個木梯子,是打擂的人登擂台用的。擂台兩角兒抱柱生掛著一副對聯,上聯寫:“拳打南山山崩嶺裂”,下聯寫:“腳踢北海海滾渡翻”,正當中有一個橫拉:“以武會友”。對麵彈壓台上,當中放著鎮邊王府的大令。坐著不少官人,兩邊站著官兵。街口有塊大木牌子,貼著一張大布告,字寫得特別大。金甲、童環擠進人群兒一看,上寫:
我朝頑民史大奈武勇過人,競技超群。因販牛羊,誤入番境,蒙可汗不斬,譴送回國。本應伏法受刑,念其十年寒暑,練功彌艱,特準其在土地廟立擂百日。即若北平府中軍官率領站堂官以及官軍一百名每日彈壓。凡我軍民人等不可滋事生非,如敢無故尋釁,立即押赴有司治罪。不論工商軍民,徒流因犯,懷技前來,均可登台打擂。百日以內有能勝史大奈者,打一拳賞銀二兩,踢一腳賞銀五兩,史大奈當即伏法。途限不勝,應念人才難得,即升史大奈為站堂官,前罪盡釋,椎其為國效力。
實貼北平府土地廟。
皇隋仁壽三年夏.印
“哎喲!”哥兒倆一看心裏十分高興。童環大笑:“哥哥!打台官一拳是二兩,蹦一腳五兩。待一會兒咱們上去,我打的時候,您數著,您打我數著,最後一起領銀子。”金甲連連點頭:“對!對!”弟兄命人群往裏擠:“鄉親們!閃開,閃開!我們打擂去。”老百姓往兩邊閃躲,真好象波開浪裂。“哥哥!快走,從這邊上梯子。您瞧,台官擂主已經出來了。”
這時候上場簾唰啦啦一挑,從裏邊走出一個人來,小矮個兒,矬胖子,眼軋油墩兒似姆。一身兒綠,大肚囊,二十多歲。來到台口一抱拳:“眾位鄉親!我練趟功夫,這就算開擂啦。”就瞧這個人拳腳走開,摟打搪封,踢彈掃掛,真是拳似流星眼似電,腰如蛇形腿如鑽。眨眼之間,收住拳式,氣不湧崩,麵不更色,往台上一站,高聲說話:“山南的英雄,海北的豪傑,有願意打擂的,請登台比試吧。”原來這個人不是史大奈,是他的徒弟,姓趙叫趙旺、有個外號叫小肚天王。金甲、童環拿趙旺當成史大奈了。兩個人頂著梯子往上爬,童壞就喊上了:“台官,不要再讓,打擂人來也。”童環一個箭步,噌的一下就躥過來,往前一上左步,伸左手晃麵門,跟著上右步舉右手拳,泰出壓頂,接著風聲,嗡的一下就打下來。台底下嘩啦啦就亂了“快看哪,打上啦。”小肚天王趙旺一瞧拳到了,往左一閃身,滑左步立右手一串童環的腕子,右手用金絲纏腕。哪知道童環力氣大,而且眼急手快,沒等趙旺拿他,立刻往右邊上左步,跟著一斜身,右手拳一扣腕子,反把趙旺前手腕攥住,往懷裏一帶,伸左手一托趙旺的胳膊肘。真要是童環右手往下按,左手往上托,隻要稍微一用力,趙旺的右胳膊就非折不可。不過童環隻是一扶他的胳膊,跟著一抬左腳,照定趙旺的小肚子上踢了一下,趙旺咕咚倒在台板上。童環高興了:“哥哥,給我數著點兒。”左手一按他右手,舉拳就打,還不住用右腳一個勁兒地踢。金甲在旁邊嘴旦可忙壞了,三拳五腳,九拳十八腳,“兄弟!我記亂了。”“哎呀!幹脆重新再記吧。”接碴兒又打上了,把趙旺打得成了爛窩瓜了。台底下也一陣大亂:“真好哇!這倆人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