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喜帶著雄信來到蔡天德的書房門口,單喜在外邊喊一聲:“回事。”“進來。”單喜是最能幹的人,到裏邊見蔡天德行禮:“單喜拜見大老爺。”“管家!請起。來此何幹?”“我家二員外求見。”“哎呀!快請。”單喜出來,蔡天德降階而迎:“單兄在哪裏?”“雄信在此。單某深夜拜望,有失禮儀,告罪告罪。”“單兄至此,本縣未能迎迓,原諒原諒。請l請到房中一敘。”“請!”兩人進來,分賓主落坐。“單兄至此必有所為。”單雄信一想,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老父母!聽說此地明夥執仗十三案,鐧傷人命的凶手已然拿獲?”“啊!不錯。犯人雖獲,尚未取供。”“太爺準備如何辦理?”“慣犯明目張膽連做十三案,蔑視國法,真是罪大惡極。又在皂莢林鋼殺吳廣,理應重辦。再說此案關係本縣前程,明天就要刑訊此犯。”“嗯!不過單某此番前來欲說一事!”“單兄有話請講。”“要犯秦叔寶是我單雄信的知交好友、生死賓朋。”蔡天德一聽當時一愣:“原來是單兄的好友。”“正是。”“單兄啊!這一案關係重大,本縣不敢奉命。”“哈哈哈!”單雄信這一笑聲震屋瓦,笑得蔡天德脖子冒涼氣。“單兄因何發笑?”“蔡大老爺!果係秦某之罪,我單雄信決不多言;如非秦某之過,為了自家的前程,你要瞞心昧己,單某絕不輕容。咱們是冤有頭債有主、恩怨分明。”蔡天德聽這話,心裏直哆嗦。“單兄不要著急嘛。這十三案明火執仗,有贓有證。”“請問太爺有何憑據?”“鐧馬皆在。”“麵形可對?”“隻是麵形不符。”“著哇!我兄秦瓊,本係曆城馬快,解差到天堂,因路費短少,欠下店飯帳,一時情急,手按大老爺的轎杆,蒙大老爺恩典,賞他四十大板。回店之後,夾氣傷寒,病倒店中。先賣鐧而後賣馬,鐧馬已經換手數十人,被單某買回不過幾天。單某贈送路費和安家的銀子送他回山東,又被太爺捕獲。請問明夥執仗十三案可能成立?如此落案,你縱然非刑取供,我單雄信也要拚著項上的人頭,幹預此事。”蔡天德心裏也怕單雄信,“二員外!即使這十三案不能成立,皂莢林也是人命一條哇!”“請問秦瓊夜晚住店,一是店主一是店客,各不相擾,既無仇也無恨,何能逞凶?分明是吳廣起意謀財,有心偷竊,將鞋放在外屋,暗人內室。秦瓊發現有賊,舉銅威嚇,吳廣逃走撞碰身死。絕無抵償之罪。”“二員外!此事本縣萬難從命。”“單某並不勉強。咱們就各行其是吧。不過去年秋天太爺還借了我幾兩銀子,我現在家中用錢,請還下來吧。”單喜伸手拿出借條交給單雄信,“這次借了紋銀五千兩,今晚我就帶走。”“這個……哎呀!今日本縣不方便,三五天內如何?”“不行!今晚等用。”
蔡天德心裏真恨雄信,可又沒有辦法。“二員外,我想這樣辦吧。”蔡天德用中指沾水在桌上寫了三個字:“殺改發”,殺罪變為發配,雄信一看也隻好這樣了。“請向發到哪裏?”“一共有四處,二員外挑一處吧。”“講來我聽。”“第一處是沿海登州靠山王楊林楊老千歲那裏。”單雄信一想:不成!登州沒朋友,照顧不了二哥。“不行!還有哪兒?”“再有就是南陽天,南陽侯伍雲召那邊。伍侯爺是老相國伍建章老仆射的兒子,為人正直,心胸坦蕩。您看怎麼樣?”雄信一想:不成,一來路遠,二來那邊沒朋友。“不成!您再說說看。”“第三個地方就是太原府,太原侯李淵那裏,您看怎樣?”其實雄信不知道秦瓊是李淵的恩人,當初秦叔寶在臨潼山救過他一家人的性命。叔寶到了那裏,李淵一看恩公到了,天大的禍事也就完了。雄信隻想李淵是我殺兄的仇人,能讓我二哥上火坑裏去嗎?“不行不行!還有哪兒?”“那隻有最後一處,發往北平府,鎮邊王羅藝那裏。羅王爺已過花甲,年高有德,不愛殺人。您看怎樣?”雄信不知道蔡天德雖然怕他,可是仍然要把叔寶害死,這四處地方,哪條道也活不了。雄信一聽,北平府,好。因為北平府有至近的朋友,鎮邊王爺羅藝手下有十二個大站堂官,都跟自己是把兄弟,沒說的。“好吧!咱們就定北平府了。”“單二員外,咱們一言為定。”“哈哈哈!三天以內我聽太爺的好消息。”“好!您在府上等信,這個……”“噢!我明白了。”伸手拿起借據,嗤的一聲,撕為兩半,“奉送了。”“謝謝單兄。”“沒什麼!告辭了。”蔡天德把雄信送出書房,雄信抱拳:“太爺留步。”蔡天德也抱拳行禮:“不送,不送。”
雄信帶單喜走到二門外,有兩個人都是穿青掛皂,在這幾等著呢。“給二員外行禮!”雄信一看,是天堂縣的兩位副班頭金甲、童環。雄信趕緊攙起來:“賢弟請起。”“二員外,我們哥倆出外差剛剛進衙門,就聽說您來了,到處找不到您。您有什麼事,有讓我們哥倆跑腿的地方,您就說吧。”“二位賢弟!我正想找你們哥兩個。我的朋友遭了官司,可能發到北平府,到時候希望你們二位別辭辛苦,討個長解,也好有個照應。”“行啦,您放心吧。”“愚兄就拜托了。”“我們弟兄應當效勞。”雄信帶單喜回家等候。
第二天,蔡天德吩咐擊鼓升賞。鼓聲如同爆豆.快班、壯班、皂班三班人役站堂。蔡天德升大堂,師爺左右落坐。“來!帶要犯秦叔寶。”再看衙役拉著這根鎖鏈兒老有一個大彎兒,來到堂口,不扽鎖鏈。叔寶跪好。“稟太爺!犯人帶到。”蔡天德一想:我也別拍桌子了:“下跪可是秦瓊?”“正是犯人秦瓊。”“你把皂莢林鐧傷人命的情由從實講來。”秦瓊一聽就明白了,這分明是有開脫之意,趕緊回稟:“父母太爺!小民實在冤枉。隻因吳廣行竊小人,小民手執雙鐧威嚇於他,他想逃跑,自撞身死,請太爺詳察。”“所供是否屬實?”“不敢欺騙太爺。”蔡天德叫師爺把口供謄清,重念一遍。“秦瓊!你聽口供相符嗎?”“口供屬實。”“來,書名畫押。”秦瓊畫了押。“來人哪!當堂撤去手銬腳鐐。”衙役上前把手銬腳鐐都撤下去。“把秦瓊散押在牢,不準難為於他。”“是。”衙役把叔寶帶走了。蔡天德擺手散堂。
回到書房換好便服,把何師爺請來,兩個人落坐。“大人!把學生找來,一定有要緊的事情商量?”蔡天德想:姓單的已經準備大車給我拉銀子了,我隻要開脫了秦叔寶,準能拿到一兩萬銀子。這幾年我也摟足了,就是丟了官,回家抱著胳膊一忍,也夠過的了。可有一樣。我必須讓師爺說出來秦叔寶罪不該死,那就好辦了。師爺何連榮也不是傻子,他想:我要把秦叔寶開脫了,單二員外最低得給我三四千兩銀子,我也就夠過的了。可是蔡天德的油水更大,我先聽聽他的口氣,不可莽撞從事。
兩個人坐下,他就問蔡天德有什麼事。蔡天德出了半天神兒:“老兄!本縣和你交情莫逆,我們是老朋友了。請您來無非商量一下秦瓊的案子。”“哈哈!我想大老爺會秉公而斷的。”蔡天德心裏這氣呀,哼!他往我身上推。“老兄啊!這個案子,雖然事出有因,但也查無實據。本縣自到任以來,老兄是明白的,敢說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民。事關重大,不能草菅人命啊。”“唔呀!老大人明鏡高懸哪。”“老兄!根據秦瓊的口供,你看怎樣辦啊?”何師爺心裏琢磨:他是擠兌我往外說。幹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大人!據學生我來看,秦瓊罪不至死。明夥搶劫十三案不是秦瓊所為,皂莢林這一案,吳廣行竊屬實,仵作驗明是自撞身死。秦瓊隻夠流配之刑。不知老大人意下如何?”“本縣也讚成何兄高見。”“既然如此,我們就這樣定下來吧。”“好!馬上通知各房。”“是的。”蔡天德把事定下來很高興,立即派親隨,到單府報功。師爺心裏也痛快,他也派人到二賢莊說明此事。
單雄信聽到消息,心才落實,他明白趕緊送銀子,好定案發配,二哥就算活丁。真是有錢能役鬼,大力可通神,當時派單喜備紋銀兩萬兩暗送蔡天德,跟著又派單軸備銀五千兩睹送何師爺,又叫單股、單麵,單套準備五千兩分送各科各房,牢裏牢外上上下下,完全打點好了。蔡天德這才批下公文,把案情理由寫清楚,將秦瓊發往北平府。
金甲,童環立刻上來討差。“跟大人回事,我二人願去北平府解差。”蔡天德也知道,這是好差使,單雄信得花錢。一想肉肥湯也肥,把公事給二人交待清楚,行枷一麵,立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