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上) 羅王爺後堂認甥(2 / 3)

我也不敢給老娘私自改姓啊。  金定、羅成在屏風後一看老夫人,臉上顯得更著急。從眼精裏看,多麼希望秦瓊說出應該姓的那個姓來呀。“媽!媽!”老夫人倆眼都發直了。羅成使勁一拉老夫人:“媽!我舅媽娘家姓什麼?”原來羅成說話老太太都沒聽見,羅成一拉才知道!“兒呀!你舅媽她姓寧。”羅成摸著母親的手,感覺著直哆嗦。  叔寶似乎聽見後邊有人說娃寧。啊?怎麼後邊兒有人提醒了。叔寶站起來:“王爺!草民的老母娘家寧氏。”“啊!”叔寶看王爺的臉上又驚又喜,又悲又慘,又像與王爺有關,又好像無關,又好像有些懷疑。  羅成夫妻在後遵異口同聲:“喲!媽!真姓寧啊。”再看老夫人眼淚都流下來了:“是我的親侄子?三十年生離死別的親骨肉,就在眼前嗎?唉!不會的!可又怎麼這樣巧哪?莫非蒼天有眼,忠良有後,叫我姑侄見麵?唉!是不是啊?”“媽媽!這是我表哥來了吧?”“聽著!”  老王爺的聲音更低了,出入氣息更粗了。叔寶看得出來。這麼大的老王爺都坐不住了。“啊!秦瓊!你爺爺的名諱可曾記得?”  這時候羅成見母親落淚如雨,泣不成聲;金定也掉淚,忙著給婆婆擦眼淚。這秦叔寶多聰明啊,他完全知道王爺同自己有重大關聯。“王駕千歲!您要問的我去世的先祖父身為南陳太宰,諱名秦旭。”再看王爺渾身亂顫,老淚縱橫,起身離坐,來到叔寶切近:“孩子!那馬鳴關總兵秦彝是你天倫?”“正是先父。”“你、你、你?”“不孝之子秦瓊秦叔寶。”“啊!叔寶,苦命的兒呀。可記得三十年生離死別的姑父姑母?”  這時候,金定,羅成眼含痛淚,攙著老夫人嚷啕大哭,顫微微走出屏風:“太平郎!”“侄兒太平郎在此。”“嬌兒呀!”老夫人張著兩手撲了過來,叔寶淚灑胸前,往前一跪:“哎呀!姑母哇!不孝兒秦瓊四海飄零,風塵落魄,有辱門庭,實在無有臉麵拜見姑父姑母。”往前一栽,哭死過去。老夫人氣堵咽喉,也哭死過去。金定左手攙婆婆,右手掏絹帕,也哭暈了。羅成一跺腳:“哥哥呀!舅父為國捐軀,我兄弟不能為老人家報仇雪恨、愧為人子!”往前一爬,也哭死過去。老王爺當時也觸動心事,痛哭不止。驚動了仆婦丫環,都從後堂趕到,攙扶勸解,亂成一團。  杜岔他們十幾位也都在二堂門外,因為一聽羅德把二哥抓進二堂聽審,大家夥一急,各自抄家夥,趕奔前來,要往二堂裏闖,杜岔一攔:“眾位不要亂闖,等我到裏邊看看如果王爺一定要二哥一死,我去求情。求情不成,咱們一塊兒自刎刀下,都死。”到現在一看後堂的情況,杜岔就明白了:“眾位!原來他姓秦的是王爺的至親。倒叫咱們哥幾個著了兩天的急,我身上的內都掉了五斤的膘兒,這是哪兒的事啊。完了事兒罰他。現在先把刀扔了,進去看看吧。”  杜岔說完走進來,叫丫環們扶起金定、老夫人,又帶人扶起老王爺和秦瓊、羅成,直勸到一家子止住悲聲,張公謹才帶人都退出來。王爺先叫羅成、金定拜見表兄,行完禮又都哭了一場,又叫秦瓊跟杜岔見禮。然後秦瓊重新給王爺、老夫人磕頭見禮。王爺叫過杜岔,問了問擂台的事情。“跟老王爺回話,百日期滿,已然止擂,史大奈全勝。”“好!史大奈前罪盡免,即日升為站堂官,帳前聽令”。“是”。“還有,我二老與侄兒相認,萬千之喜。叔寶銷票無事,二長解金甲童環用印之後,發給路費回轉天堂銷票。”“是。”“還有,叔寶之事叫你弟兄擔驚受累,在慶雲樓預備上等酒席,款待眾人一天。”“是。”“還有,重賞羅德。”“是,重打羅德。”“什麼重打?”“老爺子請想,沒有羅德,怎麼會把我恩人帶上二堂啊。”“胡說!不到二堂,何能姑侄相認。還是重賞。”“是。”“還有,取二百兩紋銀,分賞眾人。記住,十六、十七曉諭城中軍民放假兩日。”杜岔答應,一切照辦。  王爺一家子來到內宅,全都重新洗臉換衣服整裝,準備酒宴,一家子團團圍住。酒過三巡,菜過五道,王爺停盞不飲:“叔寶兒呀!當年馬鳴關戰亂之際,無法打聽,後聞噩耗,也不知你母子下落。給你姑媽再說說。”“是”。叔寶把當年馬鳴關遭圍,父親陣亡,秦安帶著自己,保著母親殺出重圍以後如何卜居山東,自己如何跟老哥哥學的武藝,後來在曆城當班頭,薪俸養母,如何去長安,到天堂被困,當鐧賣馬,皂莢林傷人命直到發配北平府的經過說了一遍。一家子悲一陣,驚一陣。老夫人也流了不少眼淚。“兒呀!你媽身體怎樣啊?”“母親身體還強健,隻是日月消磨,家務操勞,身子骨兒也不如從前了。”“還不錯。媳婦怎樣,孝順嗎?”“妻子賈氏,十分賢惠,奉母教子,省了孩兒不少的心哪。”“好好。有小孩子了嗎?”“孫孫名叫懷玉,七歲了。”“忠良有後,哥哥九泉有知,也含笑地下了。”老夫人又掉下了淚,王爺也直勸。吃完了飯,給叔寶安排在書房休息,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晨,羅成同叔寶來到內宅請安。王爺叫秦瓊去慶雲樓,代自己招待眾弟兄。叔寶請了兩天客,杜岔請了兩天客,才把金甲童環送走,灑淚分別。叔寶千叮嚀萬囑咐,給單雄信帶平安信,不要惦記。  第六天來到演武廳上,地勢寬敞,三合土砸地,有龍頭鳳尾的兵刃架子,各種兵器擦的是耀眼生寒。爺兒仨坐好,王爺細問:“馬鳴關失守,我兒多大歲教?”“當時孩兒尚小。”“唉!可惜呀可惜。”“老人家可惜什麼?”“唉!誰人不知秦家鐧、羅家槍。你爹爹一死,我兒尚幼,真乃可惜。”叔寶聽明白了,“姑父可惜的是秦家三十六手殺手鐧,到如今失傳了?“正是此意。”“姑父不要可惜。秦家鐧,孩兒雖然不精,但也記得。”“啊!很好。誰教的?”“老管家哥哥秦安。”“好義仆。是否當年你父威鎮馬鳴關的那個馬童小秦安?”“正是此人。不過現在已經須發皆白了。”“哈哈!光明似箭,日月穿棱,哪得不老。秦瓊!練來我看。”“兒遵命。”叔寶來到兵刃架子上,拿起雙鐧,聚精會神,不慌不忙,一招一式,走行門、讓過步,舞動如飛,一座鐧山相似,真是矯若遊龍,翩若驚鴻。羅王爺父子瞪睛觀看,連連誇好。秦瓊練完,收住架式,氣不湧出,麵不更色。王爺托髯大笑:“好!不愧將門虎子。啊!叔寶!咱羅家槍法,你表弟也繼承衣缽了。”叔寶一聽很高興。“姑父!是羅家五虎斷門槍吧?太好了。請表弟練一趟,孩兒好開闊眼界。”“羅成!練越槍,請你表哥看看。”“是。孩兒遵命。”  羅成十分沉著,拿起一條大槍,“哥哥!給我看著一點兒。”丁字步一站,大槍往前一紮,跟著往後一撤,雙手陰陽把一合,顴起槍尖,冰盤大小。二日凝神,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崩、砸、窩,挑,上下翻飛。施展開九點菊花槍法,真好象銀龍攪海,玉蟒翻身,看得叔寶兩眼發直。最後叔寶看著收住架式。“表弟真是將門虎子。受到姑父的衣缽真傳,將來不難一舉成名天下聞哪。”“哥哥誇獎。”王爺大笑,“哈哈哈!叔寶!這槍法你愛不愛?”“愛。”“兒呀!表哥的鐧法,你愛不愛?”“愛。”“好!”王爺把兩個人的右手拉在一起,“取酒來!”“是。”底下人端來三杯酒,爺兒三個每人一杯,一仰脖,全喝下去了。“從今日起,兄數弟鐧,弟傳兄槍。一月以後,老夫要查看。聽見沒有?”“我二人遵命。”  從這天起,兩個人起早貪黑,如饑似渴。真是欲學驚人藝,須下苦工夫。叔寶很快把鐧教全。羅成教槍,最後收不了尾。叔寶問羅成,“教完了嗎?表弟。”羅成答應,“完了。”叔寶疑心不對。其實這五虎斷門槍,羅家也會不全。上中下左右五路,羅家隻會上中下,還有左右兩路不會。因為當初根本就沒學。羅成教的上下兩路,中路留下不教了。  叔寶因為這件事心裏有點不高興,羅成看出來了。吃完早飯,“哥哥,今天王爺會客,趁著老爺子有事兒,我陪您溜溜大街去。”叔寶答應,“好吧。”哥兒倆換好衣服,從王爺府的後門出來。兩個人說說笑笑往前走。走到東大街,非常熱鬧,人煙稠密,熙來攘往。兩個人正往前走,叔寶一抬頭,見對麵過來兩個人,都是矮身材,瘦小枯幹,頭戴馬尾透風巾,青緞子緊身靠襖,外罩青色大氅。叔寶認得是兩家好兄弟黃天虎、李成龍。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單雄信不放心自己,特派兩家兄弟前來看望。叔寶當時為難了,從穿著打扮上一看,天虎、成龍就是綠林遒的人物。自己這些日子常跟羅成在一起,知道羅成最看不起響馬。天虎、成龍要到切近一說話,必要給羅成介紹,羅成一定看不起。慢待好友,豈不讓人家天虎,成龍多心。可當時很快就碰上了。天虎、成龍衝叔寶一抱拳,那意思要稱呼二哥,然後行禮。叔寶隻好裝做沒看見,一轉身,用手一指路北這座樓,“表弟!這是什麼地方啊?”羅成一答話,這樣兒就把天虎、成龍給躲過去了。  天虎、成龍哥兒倆一愣,眉毛一立,小胡子撅起來,心裏話:“嘿!姓秦的,到北平府認了官親,不認得窮朋友了?好哇!也難說,這以後做大官兒,連爹娘都不認了!瞎!人家也不會再當鐧賣馬了。用不著咱哥兒們了。走!”當時氣走了天虎、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