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上) 羅王爺後堂認甥(1 / 3)

羅王爺麵帶怒容走出後堂,傳令擊鼓升堂。不多時,站堂值班的、該差的、辦事的陸續到齊,堂階之下列隊,等侯王爺升堂。隻見銀安殿上肅靜異常,當中二十四扇圍屏是南繡平金,鮮豔奪目,上繡五子奪魁。往前是一部羅圈金交椅,上蓋金絲猴皮。再往前設擺長條鬧龍公案,硬未雕刻,玲瓏剔透,前邊掛著大紅刺繡桌圍;案頭放著令旗、令箭,還放著一迭子公文。殿中兩邊站定刀斧手、綁縛手、棒棍手,徒手隊,整齊嚴肅。再往前看,一邊站定二十四名殺威棒手,都是二十多歲,短衣襟小打扮,一身紅色綁身靠襖,紅綢子絹帕纏頭,橫眉豎目。每人手裏一條殺威棒,三尺六寸長,一頭粗得象茶碗口,一頭細得用兩手攥著正合把。要是對頭兒掄起來打,一下就是兩下,不管什麼樣的硬漢子,三十殺威棒也得腰斷骨折,立斃棒下。  片刻之間,羅王爺換好了官服,來到銀安殿。登殿階,撩袍端帶,升大堂端然正坐。隻見王爺身高九尺開外,虎臂鴛肩,頭戴三扇王帽,身穿蟒袍,上繡五蟒鬧龍宮,江牙海水。看臉上麵似镔鐵,黑中透亮,兩道白眉,壽毫直插天蒼;一雙虎目如朗星,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唇若丹霞,大耳垂輪;頷下一部銀髯,灑滿前胸,根根見肉,銀線一般。真是發欺三冬雪,須壓九秋霜,不怒自威。羅王爺朝殿下一看,堂階下站滿了外埠的長解、短解,犯人都跪在堂下候審;再看兩旁該差的人役也都站齊了,唯獨中軍官杜岔和十二名總站堂是一位也沒到。王爺不由得勃然大怒,吩咐響炮點卯。咚咚咚三聲炮響,頭卯點名完畢。下邊稟報:中軍官、站堂官一卯來到。王爺怒氣不息,吩咐響炮再點二卯。  杜岔是王爺的得力助手,王爺對他最放心不過;十二站堂官也都是辦事勤快,從來沒誤過差的,今天怎麼一個也沒到呢?原來昨天羅成到後堂托情以後,一直沒聽到母親的回音,也不敢回稟杜岔。杜岔一直等到天快亮了還沒消息,心裏打鼓,不知這人情托得怎麼樣了,想找張公謹他們再商量商量。他一直來到東營地一看,十二站堂官和史大奈、金甲、童環、秦叔寶都在這裏。杜岔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說,張公謹就急了,“要說羅少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可以,您這嘴上有毛,怎麼辦事也不牢哇?都到這時候了,您還沒譜兒,這不是急死人嘛!”杜岔本來愛出汗,這一來滿頭大汗流個不住,鬧得兩眼發直,渾身哆嗦,不住地哼哼。“眾位!王爺要打二哥,我替他挨去!”張公謹一跺腳,“瞎!這辦得到嗎?”杜岔真急了,“辦不到?我把王爺宰了,我再抹脖子!”秦叔寶趕緊安慰杜岔:“賢弟!不要著急,眾家兄弟也不要埋怨!”這時候就聽外邊三聲炮響,羅王爺要點二卯了。杜岔差一點鬧個緊痰厥,“張壞水!快想主意呀!咱們要再誤了卯,可更要命了!”張公謹一拍大腿,“這麼辦吧!王爺在堂上有三不打:不打老的,六十歲以上的不打;不打小的,十五歲以下不打;第三是不打有病的,幹脆叫二哥裝病。”大家一聽,這個主意還不錯,立刻找來門板,鋪上褥子,請叔寶躺好了,蓋上大被。大家夥一看,還是不行,二哥的臉上光亮亮的沒有病容啊!白顯道一看,“有辦法。”到供桌上一伸手把香爐抄起來,往叔寶臉上一扣,香灰滿倒在臉上了,“瞎!你倒是少來點呀!”“沒關係,多點好,王爺看不出來。”又找來兩根繩,一根穿心杠,讓金甲在前邊,童環在後邊,呼的一下抬起來,顫顫悠悠,快步如飛直奔王府。其餘的人除去史大奈全奔銀安殿了。  這時候,羅王爺點罷二卯,快要點三卯了,杜岔和十二站堂官才到堂前站好。王爺一看,十二站堂官一個個五官挪位,眉眼亂動,再看杜岔變顏變色,大汗珠子往下掉。王爺心想:有毛病,一定有鬼。這時候金甲、童環搭著秦叔寶一個勁往殿裏抬。杜岔一瞪眼:“下去!誰叫你往殿裏抬?後邊兒去!”“是!”兩個人又搭後邊去了。王爺狠狠地瞪了杜岔一眼,“哼!”杜岔裝做沒聽見,低頭一看,這一迭子公事,最上邊的頭一份就是天堂縣鐧傷人命。杜岔心想,糟了!他的意思想把叔寶這一案放在盡底下擊,到時候王爺一累,自己一搭話,下半月再說了。有半個月的時間怎麼也能想出點辦法來,事緩則圓哪。要是昨天晚上沒托好人情,第一件案子就是二哥,一頓殺威棒還不給打死啊!不行,我得想辦法給倒到底下去。可是當著王爺又不敢,不倒又不行,杜岔心裏這著急呀。  這時候三聲炮響,三卯點畢,王爺要問案了。杜岔一拿公文剛要倒,王爺一喊他,“杜岔!”“是!”沒敢倒。緩了一下,杜岔又要倒,剛一拿公文,“杜岔!”“是!”又沒敢倒。王爺一瞧,心裏就明白了:啊?姓秦的門子不小哇!不但夫人替說話,杜岔也給他辦事,十二站堂官不用問也給他使勁兒,看起來姓秦的錢可沒少花,北平府除去我是王爺,沒吃私,大概全花錢了。  羅王爺思索至此,“杜岔!呈文帶案。”“是!”杜岔明白,“呈文”,就是把公文送到王爺麵前,王爺親自審閱,看看什麼案由。“帶案”,就是叫差事,把犯人傳上來,以便王爺問話,或打或不打。可是這公文還沒有倒過來呢。杜岔一害怕,手一哆嗦,呼啦啦,把所有案卷公文都掉在地下了。王爺十分震怒,一拍桌案:“綁起來!”真是令下如山倒,床帳鬼神驚。綁縛手往上一撞,叭喳一下,打去杜岔的中軍盔,抹肩頭攏二臂,五花大綁,捆好了往下一接,跪在案前,“請王爺發落。”王爺一瞪眼,“大膽杜岔,起動反常,擾亂公堂,一人作倀,眾誌罔定。若不殺你無以正綱紀。推出去,殺!”杜岔心說,壞了!殺我倒無所謂,分明人情托到了,可是托反了,更激起王爺的震怒。我二哥這條命不保。杜岔一橫心,不論怎樣,我杜岔縱然死在這裏,也不能讓恩人受委屈。思索至此,向上跪爬半步:“王爺息怒!卑職今日早晨多喝了兩杯水酒,堂上誤差,請老王爺開恩。”“哼!不看你素日辦事謹慎,定斬不赦。綁繩撤掉,把公文撿起。”“遵命。”綁縛手解下綁繩,杜岔趕緊把公文撿好,心說:不管怎麼說,還是把二哥這一案放在盡下邊去了。  “呈文帶案!”“是!”杜岔看第一案是山西洪洞縣劉成殺兄謀產,往王爺麵前一放,“帶山西劉成!”可氣的是金甲童環也暈了,聽成了帶山西秦瓊,“是!”把秦瓊就給抬上來了。杜岔心說:真是太笨啦。“下去!不是你們。”“喳!”又抬回去了。王爺一瞧,心說:杜岔跟姓秦的這麼熟?“杜岔!”“在。”“你怎麼認識!”“啟稟王爺!剛才上來過一次。”王爺點頭,“帶案!”“帶劉成!”時間不大,把犯人帶上,往這兒一跪。王爺問完了,勃然大怒,“殺威棒侍候。”就昕下邊異口同音:“喳!”“與我重打一百殺威棒。”“是!”聽差的過來把犯人往後一拖,趴伏在地,就在銀安般外有兩名棒手高舉殺威捧,“請王爺驗刑!”“與我重重地打,狠狠地打!”再看大棒掄起來叭叭兩棒下去,血花四濺,不到三十棒就不打了。“稟王爺!犯人刑斃杖下。”“拉下去!”笫二案是明夥執杖,打死了。一連五案,打死五個。叔寶看不見可聽得見哪,心裏也是哆嗦。  杜岔一看時間差不多了,“王爺!請回二堂養養神吧。”王爺一搖頭,“繼續問案。”杜岔心說,要壞。哆哩哆嗦把公文呈上,王爺細看,“天堂縣明夥執仗鐧傷人命犯人秦瓊帶上來!”“喳!”金甲、童環抬著二哥叔寶,四六步走得實在風流,杜岔越看越生氣,心說,你還美哪!張公謹等十二站堂官的心,磴的一下就到嗓子眼兒了。幸虧嗓子眼兒細,心大,蹦不出來。都在想:如果二哥死在殺威棒下,有何臉麵再見單雄信?也隻有一同死去。要那樣隻怕王爺一家也活不了,單雄信就得把北平府鬧個地覆天翻,殺人如麻流血成渠。杜岔想:隻要你傳令打我恩人。我當堂求情說實話。你不準我就抹脖子。  羅王爺攏銀髯降虎目往下看,什麼也看不見。金甲,童環登殿階跪倒磕頭:“長解一名金甲、副解一名童環參見老王爺。”“嗯!犯人因何不跪?”“稟王爺!犯人身染重病,不能行禮回話,小人代稟。”金甲口齒清晰,對答如流,大家夥一聽,心說,成啊!不含糊。羅王爺想,這姓素的有錢買得長解都團團轉,還買通了我北平府上上下下,真是有錢便能役鬼,大力直可通神。王爺看完案情,用手點指:“長解大膽!竟敢花言巧語,欺騙本爵!”“小人天膽也不敢欺騙王爺。”“我來問你,既然凶犯身得重病,怎能從天堂縣千裏迢迢起解北平府?講! ”按理說,王爺一說“講”,從杜岔以下的站堂官、站班的全得一齊嘁:“講!講!講!”這叫堂威,為的是助聲勢。可是這回王爺喊完了“講”,連一個搭言的都沒有,形成一問一答,不象問案了。氣得王爺直吹胡子,心說:好杜岔!連堂威都不喊,給你倆錢兒你把爸爸都給撅了!這件事完了我一定打飽了你。  金甲一聽,“王爺!犯人是離開天堂縣之後,得了夾氣傷寒,才病到這步天地。請王爺體諒下情。”“哼!一派胡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殺了人按律廢抵,改殺為發,已是法外施仁,這氣從何來?”“王爺聖明,犯人確有冤屈之處哇。”王爺點頭,姓秦的這兩個錢真沒白花,競能買得長解在堂上犯顏強辯。“有何冕屆之處?講!”“啟稟王爺,這明夥執仗十三案,並無一案與犯人相貌相台,豈能屬實?再說犯人身為曆城班頭,豈能知法犯法呀。老王爺體諒下情,犯人怎能不生氣哪。”羅王爺一陣大笑,“哈哈哈!長解利口多舌辯。”“千歲呀!千歲睿聖積陰功。”“好!明夥執仕純屬誣告。”“謝王爺!王爺開恩,犯人舉家感德。”杜岔以及十二站堂官都非常驚奇,心說,金甲是好樣兒的。童環當時也磕頭,“王爺明鑒,連下役等也感念王爺的六恩大德。”“且慢!皂莢林傷人命也應按律抵罪。”金甲磕頭,“王爺!犯人生氣就在這兒。”“嗯?!此話怎講?”“老王爺請想,犯人當年困公事來到天堂縣,因病被困,當鐧賣馬。病好以後,不願為吏,棄官經商,做了點買賣,賺了幾個錢,住在皂莢林受家老店,店東吳廣見財起意,趁機盜竊,犯人用雙鐧嚇唬於他,賊人膽虛逃跑,不想誤觸門柱而亡。此事有屍格為證,吳廣死者的雙鞋脫在外屋顯係竊盜。王爺體諒下情,絕非下役信口雌黃欺騙王駕千歲。”王爺一聽,點了一點頭。秦叔寶躺在門板上,雖然看不見,完全聽得見,真是萬分感激。  王爺也認為金甲的話很有理,伸手拿起公文,仔細查看。一瞧上邊連一個經州過府的戳子都沒有。王爺一抬桌子:“長解金甲!”“下役伺候王爺。”“你們一路押解犯人到北平府有多少裏路?”“大約五百裏。”“既然路途遙遠,因何未經州城府縣?”“犯人病重不能人牢。”“不經州縣不入牢房,盤費哪裏去領?”“犯人銀錢人官,盤費帶有富餘。”“哈哈哈!”王爺這一樂,連杜岔都感覺輕快好多。可是王爺把黑臉蛋子一沉,大家夥的心又緊張了。再看王爺站起來,從公案後轉過來,直奔堂口,把所有的人都嚇壞了。王爺來到叔寶的切近,這些人都以為是來查看病情,其實王爺另有心事。  羅王爺在後堂聽了夫人的話,表麵上很生氣,其實這是一種手段,是為了不讓老夫人摸著準脾氣,才故意生氣,拂袖而去。可王爺也在想,大哥秦鼎臣為國捐軀以後,嫂嫂侄男一定落在山東,算來侄男太平郎現在也有三十多歲了。這個姓秦的使熟銅錒,是不是忠良之後.我的內侄哪?他琢磨著兒大隨父、女大隨母,如果是的話,一定跟死去的大哥長得差不多。王爺因為這個,才來到叔寶的跟前。王爺一看:怎麼這個人臉上如此灰黯?一毛腰、用倆手指一捏,臉上盡是香灰,“哼!長解金甲!”“在!”“犯人臉上哪裏來的香灰?”“王爺您不知道,昨晚住在廟裏,我讓犯人在地下睡,我在供桌上睡。下役夜裏撒囈症,一腳把香爐踹下去,正扣在犯人臉上。也是下役睡覺不老實,這麼著弄了犯人一臉香灰。”王爺坐好,思索了一下,叭!一拍桌子,杜岔差一點來個臥槽。“金甲大膽!香爐扣在犯人臉上,因何不見有傷?”“稟王爺!那香妒是木頭的。”王爺心說,看起來不好問,不如帶進二堂再仔細盤盔。  王爺想到這兒,伸手拿筆。原來大堂上有個規矩,隻要王爺一提筆,那就是要散堂。其實王爺要寫幾個字,可杜岔一看機會到了,“王爺身體勞乏,散堂嘍!”金甲、童環一聽,搭起叔寶就走。其餘人等也呼嘍呼嘍全走了。就剩王爺一個人兒,喊誰都沒人答應,這下子把王爺氣環了。  大家夥都跟著下來,一直到牢房。牢頭楊武趕緊迎接。杜岔告訴楊武,請秦二爺洗臉換衣服。“二哥!您洗完臉換好衣服,從角門出去,到衙門口對過大飯館慶雲樓,我們都在那兒等您。”叔室點頭:“有勞眾家兄弟授心費力。”杜岔、史天奈、全甲、童環和十二站堂官都來到慶雲樓上,三四個夥計伺候者。大家夥都脫了長大的衣服,洗臉擦汗,又說又笑,都拉著金甲的手:“兄弟!謝謝你!好口齒,真不怵陣。”杜岔往這兒一坐,四位管家給扇著扇子。他一撇嘴:“張公謹!你們這幫乏小子,一個夠英雄的沒有。王爺一拍桌子。你們都嚇得拉了屎。你們平常都踢七個打八個,十一個人分兩摻兒,都人五人六的,看起來你們比金甲金賢弟差得太遠哪!哈哈哈!”“老爺子!我們都嚇傻了。”杜岔當時叫杜福、杜祥:“你們倆別扇風了,快請秦二爺去。想著走角門,別出大門兒,省得招眼。”“是!”兩人到衙門一看,秦叔寶蹤影皆無。  原來剛才杜岔一喊散堂,大堂上的人全散盡了,王爺一看,非常生氣,喊了半天:“來人哪!”從銀安殿進來個人:“伺候王爺。”王爺一看,是王府掃院子的老羅德。羅德當年是王爺的馬童,現在老了,又是寒腿,走道兒都費勁,隻可掃掃院子。他耳朵還有點聾,聽王爺喊了好幾聲,才來到銀安殿:“王爺!有什麼吩咐?”王爺伸手拿出一支令箭來:“羅德!持我令箭到頭牢中把犯人秦瓊帶到二堂繼續審問。”“是!”老羅德到了牢中一說提秦瓊,可把楊武嚇壞了,“老管家!你告訴王爺,秦瓊在堂上下來受驚了,現在昏迷不醒。”羅德答應,出來一抬頭,正看見叔寶從廁所裏出來。現在已經換了衣服,青衣大帽,把臉也洗了,很精神。羅德攔住:“你叫什麼名字?”“山東秦瓊。”羅德劈胸一把抓住:“走吧!二堂受審。”這下子可把秦叔寶嚇壞了,無奈跟著走吧。  這件事可巧正叫杜福、杜祥看見,兩個人撒腿如飛來到慶雲樓,跑到樓上籲籲做喘:“報告眾位老爺!壞了,壞了!”杜岔也愣住:“怎麼了?快說!”杜福這麼一說,大家夥可真急了。杜岔心裏說:王爺!您這可是趕盡殺絕,非把我杜岔逼反不可呀。  王爺來到二堂,想剛才用手摸香灰的時候,雖然看不清秦瓊的臉膛,可也看見秦瓊的臉型了,可象當年哥哥秦彝呀。想至此。立刻派人叫羅成、莊金定攙老夫人來到二堂,到屏風後麵觀看。娘兒仨兒剛坐好,羅德就把秦瓊帶到堂下:“啟稟王爺,秦瓊帶到。”“叫他進來。”“是”。“秦瓊二堂回話。”“遵命。”叔寶到現在也就豁出去了,害怕又管什麼?“秦瓊告進!”低頭往裏走,到王爺麵前雙膝點地,往這兒一跪:“王爺在上,罪犯秦瓊參見王爺。”說完話不敢抬頭,連大氣都不敢出。王爺仔細打量,確實長得有些象秦彝,不由心裏發慘。  邊時候,屏風後的老夫人也差點把眼淚流下來,真是象自己的哥哥來到家中。  秦叔寶雖然知道王爺是掌握自己命運的主宰人物,可是他總覺得屏風後還有人在看自己。再看王爺一理銀髯:“下跪可是秦瓊?”秦叔寶聽王爺的話語,口氣雖然很重,但比大堂上差多了。“正是犯人。”“家住哪裏?”“犯人祖居山東濟南府曆城縣。”“因何來到天堂?”“犯人身為曆城小吏,奉命押解十八名響馬來到潞州天堂縣。”“嗯!既然身為官吏,不該知法犯法,為什麼又傷害人命哪?”“犯人不敢欺騙千歲,自幼謹遵母訓,非禮匆動。隻囡犯人在天堂身染重病,落魄招商萬般無奈,辭退官職,棄官經商,賺了幾個錢,路過皂莢林,店東吳廣心懷不良,見財起意,暗自偷竊,被犯人發現。因犯人身為武夫,用鐦威嚇,死者畏罪逃走,誤撞門柱自戕身死。以上所供是實,不敢朦哄王爺。”  秦瓊的話裏有幾個字,叫屏風前的王爺和屏風後的夫人心裏都一動,那就是謹遵母訓。因為王爺問秦瓊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秦瓊隻想自己回答好了可以無罪,也免得朋友們擔驚受連累;可王爺和夫人就不然了,他們為的是弄清秦瓊是不是親人,如今聽秦瓊說他家裏隻有一個老娘,王爺心裏很高興,“秦瓊!”“犯人在!”“明火執仗,純屬無稽之談。至於皂莢林之事,顯係死者見財起意,畏罪自傷身死,與你無幹。發配五百裏已然抵過,從現在起你已完全無罪。”“是!王爺開天地之隆恩,垂好生之盛德,犯人有生之日即是感戴之年。”“秦瓊!”“犯人在!”“噯!不要如此稱呼,你已然無罪。”“謝王爺。”“你家中還有何人嗎?”“草民家中尚有老母妻兒。”“嗯。你起來講話。”“是!”“一旁坐下。”“老千歲在此,焉有草民的座位。”“坐下好講話。”“多謝王爺!”叔寶偏著身兒坐在王爺麵前的一個凳子上。  這時候二堂以內非常寂靜,鴉雀無聲。“秦瓊,你母親今年多大年紀?”叔寶一聽,心裏納悶兒:按理說,您免了我的罪,就該賞給我一點路費,叫我回家就完了;即便說幾句閑話兒,也問不著我媽多大年紀呀。再看王爺的臉上,好像要在自己身上尋找一些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意思?  羅成在屏風後一看媽媽,臉上很痛苦。金定拉著婆婆的胳膊:“媽!我舅媽今年多大年紀?”老夫人輕輕地點頭:“六十二歲。”  叔寶抱拳躬身:“啟王爺,草民老母今年六十二歲”。王爺一愣,“嗯!”屏風後老夫人眼睛睜大了。羅成、金定也不約而同,“啊!”叔寶在外邊都聽見了:看起來屏風裏外呼吸相關。叔寶感到要有什麼大事。  羅成一看母親眼睛愛紅:“媽!怎麼跟我舅媽的年紀一般大呀?”老夫人搖搖頭,好像是說:別言語,聽著。  “嗯!秦瓊,你母親娘家姓什麼?”這回叔寶看出來了,王爺問的聲音很低,可王爺的呼吸之氣很急,好像王爺心裏願意自己的母親姓什麼似的。叔寶心裏想,王爺願意我媽姓什麼好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