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魂突然叩門拜訪。
瀟湘很奇怪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在這遙遠而陌生的他鄉。
畫魂問她:“你在等人嗎?”
她很驚訝畫魂師傅怎麼會知道自己心底最溫軟的秘密。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畫魂問她:“你是瀟湘嗎?”當時她的腦海曾泛起同樣的疑惑。而同二十四年前一樣,她隻是重重地“嗯”了一聲。
“那,你不用等他了。他永遠也不會來了。但他托我帶給你一樣東西。”
是那方她再熟悉不過的絲帕。她顫抖著打開,裏麵包著的是一朵鮮活如初的紅牡丹。
有誰知道一朵花凋零時的痛楚?瀟湘咬住下唇,雙手緊緊攥著那朵重新綻放的牡丹,花瓣被無意識地揉碎了,冰涼的紅色汁液沿著手心中的掌紋,一直滲透到她心裏。或許,她和他不過是紅塵荒涯裏的兩隻蜉蝣,蜉蝣的壽命之短,有如目光交接的瞬間。所以,他們在夜晚的偶遇之後,注定是清晨時分的相隔天涯。
畫魂說:“現在,我可以把那幅畫完成了。”
仍是那副團扇。仍是寥寥數筆。那春意正濃的花樹下,多了一朵早落的牡丹。
一幅畫,曆經二十四年,方才完成。畫魂告訴瀟湘,這幅畫的名字叫“花開一瞬”。
——所謂刹那芳華,不過隻開一瞬。
而那隻彩蝶苦苦尋找的前世,竟是那朵早凋的牡丹。
這一年的瀟湘,已然三十歲。
畫魂繼續問道:“如果給你一個生命的輪回,你是否會再用二十四年來等待這個人?”
瀟湘想了想,點頭說:“我會的。如果生命真的會有輪回,我依然會去等他。”
畫魂看著她,緩緩地說:“瀟湘,你想的事情,不要說出來,也不要去做。很多事情,一說就破,一做就錯。即使再有一個輪回,你依然會等來一個失望的結局。”
而此刻的瀟湘早已心靜如水。畫魂的話,她沒有反駁。她隻是想,其實他錯了,她真的不介意再等一個二十四年,因為她已經等過了二十四年,她知道這並不是人生中無法丈量的長度;何況那個雨夜的記憶,已經足夠溫暖她新的一生。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有完美的結局,也不是所有的失約都會讓人覺得寒冷。那個在出梅入夏的蔥蘢歲月裏匆匆遇見的人,讓我們就這樣彼此遺忘吧;隻是,請你在生命下一場輪回的某個雨夜,來到同一棵花樹下,請你不要刻意將後背置於雨中,請你牽緊我的手,讓我們依偎著彼此的體溫,在牡丹醉人的清香中,遙看華年,飛逝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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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那個名叫瀟湘的女子徹底從世上消失。
*****************************************************************忍踏殘花作濁泥,何惜敗柳剪風衣。梁間紫燕同風語,檻外斑竹與淚棲。人世幾多回首處,夢依百度忍別離。今朝哽咽同誰泣,淚比瀟湘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