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又轉向盧文洛,笑道:“怎麼樣,見到王越那廝了麼?”
王越是殿中侍禦史,知建州事,到底紅袍大員,徐子先提到這樣官員時,一般都以敬稱。但提起王越,委實叫他敬不起來。
“沒見著。”盧文洛道:“進建州後委實叫人氣憤,四周全是他們總團團練的人,還有駐守城守營的廂軍,幾百人跟著,一路上驅散百姓,不準擁擠,不準歡呼。至府衙,同知呂大人出來見了俺,聽了俺的話之後,接連擺手,叫俺快些出城,去邵武軍報捷,俺知道他是好意思,便退出來了,沒有在府衙生事。”
原本盧文洛是打算在建州府衙鬧一通事,出口惡氣,不過看到呂問賢的緊張神色,還是果斷退了出來。
“呂同知是對的。”徐子先笑罵道:“他是國朝的地方重臣,你真的敢鬧事,殺一個沒品階的露布使,無非是惡了我,朝廷律法又沒錯。建州已經和咱們撕破臉皮,多殺你一個又能怎樣,看來王越當時就在等你無禮,然後下令將你擒殺。”
盧文洛也是一陣後怕,道:“還是得多謝呂同知。”
徐子先輕輕點頭,叫這個露布使下去休息,自行歸隊。
呂問賢原本在岐州任知州,岐州是府管的下等州,在後世應該叫縣級市,岐州盜被剿滅後,岐州的地位直線下降,呂問賢接受了徐子先的建議,到大府任同知。
不過呂問賢雖有功績,朝中無人就是一大硬傷,吏部會推之後,居然將呂問賢放在了建州任同知。
朝命一下,呂問賢也是傻眼,可惜除非是辭官不做,從此絕跡仕途,否則的話,吏部的委狀一下,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此人在建州一定相當憋氣,王越資格高,品秩高,能將呂問賢這個同知壓的死死的,此次算是對南安侯府公然賣了個好,徐子先估計,呂問賢很快會有書信跟著過來。
“今日幾乎沒有撈上來什麼東西。”傅謙對徐子先道:“明後日再打撈可修補的沉船,拖走不能修補的毀棄,這一片海域大約也就清理出來了。”
“嗯,”徐子先點點頭,轉頭對陳佐才道:“撈上來的物品,點算過沒有?”
“金一萬餘兩,銀不到四萬兩,銅錢五六十萬貫。”陳佐才臉上隱隱有興奮之色,不過很顯然,他和四周的人群也就是微感興奮,已經不能和在岐州時起出陳於泰的寶藏時相提並論了。
可以東藩的第一桶金,起家的本錢是來自陳於泰十來年的積累,除了艦船外,一百五六十萬貫的金銀銅錢和物品成就了南安侯府對東藩的開發大計。
而這一次的金銀銅錢加物品也有一百五六十萬貫,這當然是一筆巨款,但眾人也就是稍感興奮,看著成堆的銅錢,銅器,金銀,眼裏都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
東藩的鹽每個月均有幾十萬貫的收入,幾乎是白撿的。加上南安鎮的收入,海貿每個月也有超過十萬貫的收益,棉田收獲在即,也是百萬貫起步的利潤,豆類足有過百萬畝,仍然是百萬以上的收益。
加上種植中的甘蔗,茶園,桑,水力紡織,水力榨油,還有鐵礦煤礦,高爐煉鐵,鐵器和棉布,茶葉,糖,都會是主打產品,東藩的未來大有可期,這一百多萬貫也就真的是一堆死錢罷了。
要這一次戰事收獲最大,當然還是那四十七艘戰艦,加起來便是好幾百萬貫的錢,錢還在其次,最要緊的是節省了造艦的流程和時間,更多的水師將士,包括現役的和將要招募的,都會直接登艦,早早開始訓練,南安水師將會在更快的時間內飛速成長起來。
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孔和當然是最高興的一個,近來為了對海盜的戰事,鹽場和所有的工廠還有農田都停了,幾萬民壯被征調使用,錢糧如流水般流淌了出去,而府軍將士死傷頗為慘重,撫恤也需要大筆錢財。
恢複生產,撫恤死傷將士,獎勵有功的將士和民壯,這些都是需要大量錢財。
原本孔和還有些捉襟見肘,此時當然是不必有任何的擔心了。
“下官會盡快移交給戶房。”陳佐才對孔和的難處頗為理解,當下對孔和一抱拳,笑著道:“我知道孔兄一定等急了。”
孔和瞪眼道:“這麼錢堆在地上,看到吃不到,早就快急死我了。”
眾人皆是大笑起來。
徐子先笑了一氣,對秦東陽道:“和吳畏三,叫他回南安,主持對南安水口穀口,特別是建州礦工的招募。”
秦東陽點了點頭,笑著道:“起礦工,有個叫蔡佑的帶著幾十號漢子,還有他們的家眷,自己雇船趕了過來,是寧給好漢牽馬,不給賴漢子當祖宗。建州他們是呆不住了,也不想回荊湖衢州等地的原籍當田舍翁,想到咱們這裏當兵吃糧。我看他們都是正經礦工,一個個膀大腰圓,孔武有力,就先叫軍訓司那邊接手了。”
徐子先點了點頭,道:“此前都是咱們張榜招人,多半是南安附近的官戶,百姓。礦工從來一個未招募過,王越在建州胡搞,算是幫了咱們的大忙,建州現在是火藥桶,搞不好哪一便會出事,招募之事,不要等年底了,趁著現在手頭越來越寬鬆,趕緊將預計的營伍給招募齊,多用建州礦工!”
建州礦工來源甚廣,除了建州本地人外,衢州人,明州人,還有潭州人,長沙人,甚至有廣南西路的人,廣南東路的人,比如韶關人,十幾萬礦工,來源於附近諸路的幾十個州府縣,對南安侯府的府軍構成,將會是一次較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