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大招風,古人誠不欺我。自大勝海盜後,南安侯府和徐子先本人在福建路的威望當然是達到了新的高度,萬民擁戴的同時,自然也會有人眼紅,嫉恨,於是編造種種傳聞,流言,試圖來中傷。
這很正常,此類人曆朝曆代,甚至幾百年後都不缺。
隻要有手段治他們就行。
叫府軍去捕人肯定不成,但可以用昌文侯府的文官和士紳脈落,訓斥,警告,實在不行,軍情司去恐嚇或刺殺便是了。
流言不可懼,可懼的是人人都願相信,徐子先現在太眩目,太耀眼,如果有類似的流言傳揚開來,人們可以知道那是流言,但多半的人還是會選擇相信,因為就算徐子先沒有反意,他也有了造反自立的資格和本錢。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現在東藩和南安侯府其實也就是剛剛起步,還遠沒有到能容忍此類流言的時候。
“我要趁黑前趕回去。”陳正誌道:“我看了幾千畝棉田,對父親和叔父輩們交代的過去了。可以確定,大半的棉田都能高產,明達,趁著大勝之餘,士氣正旺,趕緊收割吧。要是這幾突然來場台風,那樂子就大了。”
徐子先很沉穩的點頭,道:“棉,豆,一起收獲,晝夜不停,明便開始。”
“好魄力。”陳正誌翹了下大拇指,笑道:“我那妹子在明達你重病時亦是矢誌不移,家族中有試探的,叫她罵走了好幾個。明達,你可以放心矣。”
徐子先麵露感動之色,眼中也有複雜的神采。
和陳文珺前世今生的糾纏,今生看來終於會有一個較為完美的結果了。
“我亦放心了。”陳正誌開玩笑道:“在島上轉悠了兩,總算知道為什麼九叔對你讚不絕口,南安侯府將來是不是富可敵國不敢,最少蒲壽高之流是遠遠比不上了。”
“蒲壽高還安靜嗎?”
“消停的多了。”陳正誌歎道:“這兩年來,蒲壽高從福建路炙手可熱的大豪商,變成蟄伏在府中等閑不見人的普通富商,這可是拜明達你所賜。打跨了蒲家,趕跑了製置使,剿了陳於泰,壓的趙王和林鬥耀喘不過氣來。要是數年前有人明達你能到如今的地步,我可能會狂笑半,然後將那人當瘋子一樣給趕出去……”
徐子先也是微笑,待陳正誌完後才道:“當年我們在岐州時,我也不喜歡大兄你啊,一身紈絝氣息,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還是淺薄了。”
兩人相視而笑,陳正誌喃喃道:“再過兩年,不知道是何情形?”
徐子先微笑道:“不會如你想的那麼好,但也不會更糟。”
……
晚間黑之後,徐子先方在林紹宗等人的護衛下折返回別院。
秀娘,妹等人早就在府門前等候了,待看到徐子先從戰馬上躍下來之後,兩個女子和家下仆役們才迎上來。
“冰了甜米酒,”進了內宅,秀娘笑道:“幹煎海魚,蟹凍,魚丸,薑母鴨,還有用海蠣子,雞蛋攤的麵餅。”
“很好,大好。”徐子先笑道:“都是我愛吃的。”
妹抿嘴笑道:“大兄我記得你時很挑食,現在倒是真的百物不忌,就沒有見你有什麼東西不下口的,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我都疑是換了個人。”
“也許你哪睡著時就是換了人了。”徐子先打個哈哈,坐到席麵上,因見薑母鴨色澤金黃,味道鮮香,其餘煎魚,魚丸也是撒了蔥,色香味俱全。這個時代當然沒有味精,但海味原本就鮮味十足,老法製成的醬油也相當鮮甜,用來佐餐烹飪是足夠好了。
蟹凍一味,則是因為徐子先每奔波,過於苦夏,所以秀娘和妹將螃蟹蒸熟後放在冰室,湯水和螃蟹凝固後冰洌清甜,是徐子先最愛的食之一。
在徐子先用餐的飯廳,燈火通明,透過燭火,能看到窗外按著橫刀肅立的甲士,偶爾能聽到鐵甲鏘鏘作響,那是在廂房外巡行的甲兵。
在別院的箭樓和角樓上,也有甲兵持矟而立,更有神臂弓手持弓戒備。
陳佐才和林紹宗等人甚至想裝幾具床弩在角樓,這當然被徐子先斷然拒絕了。
若在島上不安全,放幾架床弩有什麼用?
有府軍在,則稍做警備便是可以了。
近來戒備較平常時要嚴格的多,理由當然是因為徐子先重病之時的政局不穩,徐子先痊愈之後,陳佐才,陳道堅,還有林紹宗都沒有降低警備等級,於是這樣規格的警備水準就延續了下來。
現在有整整一個都的近衛人員,由司從曹和林紹宗等人分別統馭,甲兵都是從老府軍裏挑出來的,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特別的忠誠可靠。
近侍每隔三個月左右會輪換一批,輪換下來的隻要文字過關,便直接入講武堂,成為武官後備。
由於近侍身份,這些武官在將來擴充後的府軍裏很容易被提升,獲得更高官職,更優厚的俸祿。
每個近侍都相當警惕,哪怕是金簡這樣的心腹近臣進入別院時,也被解下障刀才能進入,隻是未被搜撿而已。
其實以徐子先自身的武力,金簡這樣的有十個八個,帶著兵器也未必能行刺成功,隻是一種姿態,文武官員,一律解刀方能進入別院之內。
金簡進來時,徐子先正在看李儀等樞機重臣呈上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