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的騎兵從城門洞中湧出,除了張虎臣等人露麵之外,普通的將士俱是以鐵麵具遮住了臉龐。
很多騎士的鐵麵具是黑色鑄鐵狀,隻露兩眼,已經足以駭怪。
也有一些騎士在麵具上畫著鬼怪圖案,就更加令人感覺恐怖了。
一種沉甸甸的,凝實的有若實質的壓力在城門附近綿延開去,一直向內,令得原本歡騰的氣氛有了一些異樣,雖然人們對中山王府和中山王徐子先的敬慕愛戴不變,但原本隨意的氣氛變得逐漸有些莊重。
這樣的情形,才叫人逐漸想起來,這位剛進城的親王可不是什麼醜般的人物,而是擁有多次以弱擊強戰勝敵人,甚至以六千破三萬海盜的傳騎人物。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有些忽略了徐子先此時的實力和地位,待這些騎兵湧入進來,眾人才驚覺中山王傳言中的實力不虛,足以鎮壓福建全路。
這亦是徐子先所要的效果,否則亦不必如此大張旗鼓。
騎兵裝束,披甲,俱是用全東藩之力湊集起來,這一次與顏齊,劉旦兩部交戰,繳獲的鐵甲也在千領以上,倒是鐵盔,護臂,護脛不足,全軍連同水師在內,才湊齊了五百領。
戰馬也披鹿皮,漆以彩繪,實則並不是具甲重騎,但看起來的威勢倍增,非普通的戰馬可比。
其實這些馬並非方馬,若是將士們騎方馬前來,戰馬比成年男子的個頭還高的多,那就過於駭人了。
因為鎧甲是東拚西湊,所以方少群出了個主意,所有騎兵俱用黑漆將鎧甲漆黑,這樣看起來便整齊的多,此前的騎兵就有精銳之師的氣象,畢竟訓練嚴格到變態的地步,比起府軍步卒還要嚴格的多,加上經過多次實戰,每個將士都得到了錘煉,數百騎聚集一處時,就算是中山府軍亦為之變色。
海灘一戰,騎兵切入敵陣,所向披靡,便是明證。
再漆以黑甲,數百騎俱成黑色,馬身披鹿皮,騎營所至之處,已經足以令人屏息。
徐子先後來才想到,當初秦王破陣,多賴玄甲精騎,後人以為是輕騎,或是源自北魏的具甲鐵騎,實則不然。
李世民的玄甲精騎,是介於輕騎和重騎之間的鐵騎兵,以漢人部勒之法訓練,又以胡騎輕靈快捷的騎術見長,加上弓箭,矟刀,鎧甲俱精製,所以雖然人數不多,隻有數千騎的數量,其於戰場之上卻是所向披靡,無有不克。
對竇建德一戰,李世民率麾下精銳,多日奮戰,鏖戰不休,李世民領軍作戰的特點便是確立優勢後就絕不停歇,一浪接著一浪的進攻,不眠不休,奮戰至獲得決勝乃止。
這也是隴右李家起自六鎮,練兵至高平,百年之間的武家將門世家的傳承,及至李淵,李世民父子時,武力乃至最高峰。
不過就算李世民的玄甲精騎,最多是戰馬略強,武器亦略強,而中山王府騎兵的鎧甲不遜,部勒訓練之法,更是遠遠超過了當年的玄甲騎。
徐子先想到之後,倒也並不介意,方少群希望他能成為蕩平下的秦王,又有何錯?這個期許他自己亦有,但願中山王府的玄甲騎兵,將來不止五百騎,亦不止五千騎,而是五萬騎,十萬騎。
再與百萬步卒,二十萬水師一處,北上伐胡,解下之倒懸,拯救華夏氣運。
……
李穀趕到東門處時,遠遠就聽到喧鬧聲。
大街巷之中,到處是提著燈籠,笑著往衣錦坊一帶趕過去的人群。
大夥的心情都很愉快,入秋之後黑了就很涼爽了,不再是那種滿身淋漓大汗的狀態。氣涼爽,又逢有城中有大喜事,隻要家中無事能走動的人,怕是都從街巷裏走出來了。
整個福州,人口怕是有五六十萬人之多,當然不可能人人往衣錦坊一帶去,也是有一些人沿著街道瞧瞧熱鬧,和鄰居好友聊上幾句,也便回來了。
李穀向前走時,不時有人提燈籠擋住馬頭,以他的身份也不便發火,隻能慢騰騰的向前趕路。
城門處還是燈火通明,時不時的傳來一陣歡呼叫喊聲,李穀知道必定是徐子先進城了,他已經很久未見過這個宗室少年。
李穀此時也是躊躇滿誌,不管怎樣,他的計劃已經在推動進行之中,如果一切順利,幾個月後,徐子先還是會被阻在福建路外,今的這場婚禮,雖然聲勢驚人,在此後很可能會轉為一場笑話。
不得誌就是不得誌,落拓就是落拓,不要以為能逆改命!
就在此時,異變陡然而生。
如潮水拍擊般的歡呼聲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一陣陣的寂靜。
這樣的情形十足詭異,連李穀也被驚醒,情不自禁的勒了一下馬韁,臉上顯現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是東藩過來的馬隊。”李穀派去打聽的長隨很快折返,臉上的神情也是陰晴不定。身為李穀的貼身伴當,當然是知道這位在謀劃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