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七會意,知道眼前的大當家平靜的表麵之下,已經是相當焦急。
李穀答應的物資,目前隻有幾萬石糧食到位,還有十來個押糧的人,都屬於嘍羅的級別,根本任事不知,李開明也不會去為難這些角色,隻叫人編入軍中效力,打仗時反正是衝在前排的炮灰,不必怎麼較真,幾場仗打下來也就死的差不多了。
倒是鎧甲和兵器這些要緊事務,是隨著大量武官一並前來。
對李穀派來的武官,李開明已經下了決心處置,隻是武器鎧甲不至,還有現錢不至,這叫李開明內心有些焦慮。
現在大旗已經豎起來,四周遭的紳糧大戶中有幾家名聲很差的被李開明派人給洗了,洗一家就殺一家,這是流寇起事前必做之事。
地方上出現這樣的慘案,四周的百姓都會遭殃,不反也得反。
這樣兵源會源源不絕,但糧食一時夠了,搶得的現錢才幾萬貫,還有一些古董,金銀器,值錢的木作,一時半會的也換不到錢。
沒有錢就不能使人真心效力,當流寇可以裹挾丁壯和他們的家人四處遊蕩搶掠,用搶來的錢財逐漸凝固人心。
若想建立基業,開初就得發餉,各種活計也得雇人來做,不能強行裹挾,免費使用民力。
若是無錢過來,或是沒有鎧甲兵器,麻煩可就是大了去了。
“羅矮子帶一隊人去穀口一帶哨探。”劉茂七眉頭一皺,道:“矮子你辦事還算謹慎,有消息趕緊回稟。”
……
“看到車隊了。”
在鎮上行走片刻之後,羅振邦突然眼前一亮,對身邊一個馬軍頭目道:“看來就是眼前這車隊,嗯,沒錯了。”
在鎮子中心不遠處,一幢三層高的酒樓之下,綿延超過二裏,足有一百多輛大車停靠在路邊,鎮上不多的行人經過時,都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支車隊,甚至有人向前觀看,車隊除了車掌馬夫之外,別無他人看管,任由這些百姓圍觀,打量。
羅振邦一陣驚詫,接著便是憤怒,這幫混帳東西,將這些最要緊的物事連同車隊就這麼放在街道之上,連看管的人都沒有。
若不是大魏現在的這情形,駐守穀口總會有廂軍或是提刑司的巡檢人員,一旦發現異狀,立刻就會召集兵馬將這些混帳東西剿平。
當下羅振邦忍著怒氣,騎馬到得酒樓門前,離的老遠便聽到內裏吆三喝五在行酒令,撲麵而來的是酒菜香氣。
到得酒樓門前,卻是上下三層都被趙王府派出來的人給占滿了,一百多人穿著各色衣袍,但還是看的出來俱是武官。這些家夥雖然水,好歹多半是將門世家出身的將種,隻是多半是庶子非嫡出,家族將他們送到王府當牙將,已經算是盡了責任,他們也是從習武,習射,虎口處充滿繭子,手指骨節異常粗大,肩膀寬闊,肌肉有明顯的鼓起的形態,這都是典型的武夫的模樣。
但眼前這些人,吆三喝五,喝的麵紅耳赤,拇戰不止,根本未將眼下的車隊和重任看在眼裏,卻是明顯的不稱職守,根本也不配成為武官。
羅振邦為流寇之前,對大魏地方文武見的多了,自是知道,有盡守職守的文官,輕生敢死的武將,當然也有眼前的這般庸碌之輩,甚至此輩才是大魏文武官員的主流。
當下忍住氣,走到一張桌前,抱拳道:“在下羅振邦,你等出城前應該被告知在下的身份,不知道哪一位能當家作主?”
一個牙將已經喝的麵紅耳赤,斜著眼對羅振邦道:“你不就是羅矮子?李師爺早再三叮囑過,好生叫人不耐煩。你且在外頭等著,咱們再喝三巡,也就出去了。”
羅振邦氣的麵色鐵青,他在李開明的軍伍之中也是被人當成謀士,雖然李開明,劉茂七等人並不太重視,但好歹也會聽取他的建言,那些流寇中統領萬人,幾千人的大將,對他也是官號相稱,不會在當麵稱他的匪號。
而這些王府牙將,眼前這個最多是個哨官級別的武官,居然敢如此輕視,覷於他!
羅振邦還待再話,卻被身後的馬軍頭目拉住,對方輕輕搖了搖頭,羅振邦會意,頓時在臉上擠出笑容,道:“各位慢飲,此行定如大鵬展翅,即將振翅高飛,前程萬裏,光宗耀祖指日可待,此時多飲幾杯也是應該的。”
聽到這番話,被擾了酒興的王府牙將才沒有再什麼,隻是斜了羅振邦一眼,便是又與桌上同袍繼續飲酒。
羅振邦從一片狼藉中走出來,心裏當然是驚怒異常。
出得門後,羅振邦對馬軍頭目聲道:“為甚不叫我攆他們趕緊上路,這些軍需可是十分要緊的物事。”
“我適才已經派了兩個馬軍回去報信,很快二櫃就會派騎兵前來護衛。”馬軍頭目臉上有一條斜長的刀疤,從眉至嘴巴下方,話時刀疤扭動,看起來猙獰異常。他看看酒樓內,輕聲道:“這幫混帳行子,就是趙王府派來和咱們分權來著,大掌盤和二櫃已經決定,一會就動他們的手,不給他們絲毫機會。原本是打算在那邊擺酒,喝了酒之後料理,現在他們自己這麼狂飲,倒是省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