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就要起運。不瞞帥臣,下官隻能將陸續收來的錢糧妥為保管,最多再給一些雜糧,無法再給一貫錢了。”
堂中諸臣麵麵相覷,北伐戰事也是到了緊要關頭,日常的塘報是禁軍在唐末舊錦州一帶,沿大小淩河與東胡發生了多次騎兵激戰,雙方互有折損。戰場圍繞著錦州和大淩河一帶展開。
而目前來說,築錦州城還遙遙無期,東胡兵鋒最近處是抵榆關西百裏處,也就是目前李國瑞築城之所,那裏有鬆,塔等諸山為外圍屏障,修築前屯城,為榆關也就是山海關之外的屏障,算是錦州築城若不成的後手,就算如此,看樣子東胡人也不會輕易叫李國瑞成功……戰事處於焦灼之態,三十萬禁軍和數十萬廂軍,民夫,百萬大軍在榆關內外,支應糧草的車隊從燕京直抵關門絡繹不絕,北方是傾盡全力,攤派之策在一個月前公諸天下,江陵所在的江南東路是最先將攤派錢糧交上的一路,其後跟上的是廣東南路,福建路若無連續的盜匪兵亂,應該是在兩浙路之前交上錢糧,雖然也是有重重困難,畢竟是地方富裕的一路,若不上交,中樞必定震怒。
就算有李開明為患,現在有趙王提調禁軍廂軍征討,中樞兩府顯然是寄望趙王能一戰而平,天子應該也是如此是想,在此時,趙德邦繼續交錢糧交付趙王,顯然也是過不了關了。
“趙大人之為難之處,我亦知之。”林鬥耀再次默然,隻得轉向楊世偉,說道:“隻能盡量由福州府幫襯了?”
“本朝故事。”楊世偉苦笑道:“府軍州縣不得截留兩役正賦,原本是留酒監鹽稅門攤錢等商稅為地方用度,後來中樞用度浩繁,這些等若正賦的雜稅也上交了。到現在,各種折支錢,口算錢,也是需得上交了。若地方官臉皮厚些,開征個十幾二十年的預支雜稅,州縣庫中還算有些錢糧,奈何彼輩加征,多半入了私囊,是以州縣府庫還是空空如洗……老夫倒是不將這些雜稅入私囊,可是老夫也不好過於殘民,是以府庫之中,也一樣是空空如洗啊!”
在場諸臣,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如果楊世偉是推托,倒不妨給些壓力,但這老知府清名在外,又向來一心秉持公心,而且福州的稅賦確實征收不多,算是福建路諸府軍州征收最少的一府。
這也是使福州和泉州一樣,超過了此前十分繁榮的漳州的原因所在,有一個好的知府,地方便是繁榮富裕,出一個壞的知府,便是如建州一般,成為亂禍之源。
眾人俱是神色黯然,最終趙德邦湊出幾萬米豆粗糧,楊世偉答應再征調數千民夫,此事得地方大戶,也就是豪紳巨族幫手,否則征調幾千人,總不能派幾千衙差去挨家挨戶的抓捕?隻能是交給大族族長,福州府下的各個巨族,各出數十數百人,將這差事給應承下來。
“這便是福州一路執長帥臣所召的公議?”出得帥臣衙門之後,楊世偉臉上的老態更加明顯了,出得府門後,便是搖頭歎息。
“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嗎?”鄭裏奇倒是安之若素的樣子,聞言隻是微微一笑。
楊世偉不甘心的道:“人心崩壞真的到如此地步了?”
“是的。”鄭裏奇道:“此前一直有人說亂世將至,但何時將至,到底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現在這個時候,大府還不清楚嗎?這就是亂世,這就是亂世該有的樣子了。中樞無力不振,地方上人心各異,帥臣和我輩這樣的大吏被架空,有兵權有實力的才被依附,世家豪強心思各異,聚攏錢糧,收縮子弟,甚至陰藏鎧甲兵器,訓練私兵,這都是很快會有的事了。其實荊南那邊,早就如此了。”
楊世偉悚然回頭,死死盯著眼前這個黑瘦的提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