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邊練箭的少年(1 / 2)

色開始昏暗下來,但太陽的熱力依舊,這是六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徐子先戴著漆紗冠,穿繡著科花的綢袍,腰間係著素銀帶,帶上懸著銀魚帶,一身很正經的武官袍服。

他的後背被汗水濡濕了一片,額頭也滿是汗水。

看的出來徐子先身高長大,人很壯實。

這和三個月前的情形完全不同,三個月前徐子先的身高要比現在矮一些,身形也很瘦弱,現在他的臉色還是很白……此前是慘白色,那時候的他是一個宗室貴族中的紈絝子弟,慘綠少年。

淺草覆蓋的河坡緩緩向南方傾斜,深入蘆葦蕩中,微風輕拂,青碧色的蘆葦搖擺生姿,河水蕩漾,被陽光照映出金色的光輝。

幾艘船從蘆葦蕩中鑽出來,這是在蕩裏打魚的漁人。

徐子先站起身來,解下後背長弓慢慢走向蘆葦蕩,透過風吹來的縫隙,他看到很多野鴨在蕩中的水麵上遊動著。

徐子先緩慢而堅決的拉動著長弓,弓弦崩的很緊,被汗水濕透的衣袍緊緊貼在徐子先的身上,暴露出很明顯的肌肉。

這是一個很壯實的青年男子的軀體,充滿著力與美的協調感。汗水隨著肌肉的顫抖在揮灑著,空氣中彌漫著原始的力量感。

用外人的眼光來看徐子先已經足夠壯實,充滿著勇武氣息,他自己卻還是覺得不夠,兩臂的肌肉才初顯雛形,後背和肩膀上的肌肉都還有待加強,他已經連續鍛煉了近三個月,每都累到爬不起來,但明顯還不夠。

徐子先用拉滿的姿態站立了很久,最終全身都在顫抖著,他眼前發黑,感覺隨時會支撐不住,這個時候他知道臨界點快到了,於是將右手的三根手指鬆開。

弓弦應聲而響,徐子先盯著遠方的一個點,在長久的盯視下目標好象都變大了,這是射術到一定境界才會有的感覺。

箭矢飛掠向前,一路切斷了很多支蘆葦,最終落在一個凸起在水麵的土包上,深深插入腐土之內,隻留下顫抖的尾羽在外。

徐子先感覺有些滿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疲憊感如潮水般的湧到身體上來,他打了個踉蹌,趕緊又坐在地上。

這種練法是要用光身體每一絲力氣,然後下一次力氣才會漲,肌肉也會漲。

這時一陣熟悉的疼痛感襲上了徐子先的頭部,他緊咬著牙關,兩手握著弓梢,身體打擺子一樣的抖動起來。

血色,刀光,河邊潾潾流淌的河水……還有一顆顆被斬落的人頭,麵色猙獰的在河邊濕潤的土地上滾來滾去……

一具具無頭屍身,那麼熟悉的身影,沒有了腦袋之後被拋在河麵上,順著河水飄向遠方……

然後是混亂的記憶碎片,象是一次次的輪回,一個個身份都是一個碎片,一直到幾百上千年後,各種奇怪的景像如畫片一樣晃動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知識使他的記憶相當的混亂,腦海中象是被鋸子鋸來鋸去,疼痛難忍。

從多日之前徐子先不慎落馬跌傷了頭部,昏迷很久之後被救治回來,接著就患了這頭疼之疾。

開始時徐子先並不當回事,後來每次頭疼,都是有類似的回憶湧入腦海。

那無邊的血色,那些凶惡猙獰的東胡兵,那一柄柄砍缺了刀刃的長刀……那一顆顆滾落在地的頭顱,都是他的親人和兄弟,那些屍身,如死掉的豬羊一般在水麵上漂泊著,慢慢漂向遠方。

還不僅是這些,現在是崇德十三年,徐子先還有此後崇德朝的記憶,有的很清楚,有的模糊不清。

還有此後數百年,很多碎片般的記憶在腦海中如堅冰一般沉浮和碰撞著。

這一次的疼痛感很快就過去了,混雜的記憶也不再如以前那樣叫徐子先難以接受,連續幾個月的頭痛,數百年的混亂記憶如鍛錘一般,不停的鍛打著徐子先。

徐子先是很豁達,也很自信,慘劇叫他警醒和努力,並沒有把他壓跨,反而性格中那些不堪的東西如堅冰遇到烈陽,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子先自己琢磨,可能是兩個人恰巧都要死,幾百年後的大學生徐子先,被斬首的大魏宗室徐子先在不同的時空一起橫死,兩個不甘的靈魂被奇特的力量融合到了一起,然後與頭部受創的徐子先融合,算是三位一體,曆經多次的頭疼症之後,三個靈魂大體融合,最少所有的徐子先都接受了現在的身份:大魏宗室,大魏南安侯一脈的第三代,等著襲爵的大魏四品明威將軍。

兩個不屈的靈魂成功的融合到了一起,帶來的效果也很明顯。連續幾個月的蟄伏鍛煉,著名的宗室紈絝,脾氣暴戾的少年徐子先已經不見蹤跡,發生了如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可能人失去之後就會想得到更多,最少現在的徐子先是這麼認為的,他遭遇了那麼多痛苦,老將他送到這個時空來難道是叫他再遭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