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京師(2 / 3)

京師人口眾多,人流稠密,特別是在皇城的金水門和通濟門外更是商行眾多,百姓住宅也十分密集。

這般地方,如果宰執不用元隨儀從,恐怕就隻能在人群中擠來擠去,這也是一般的官員散衙後的待遇,宰執自是不同,遠遠便有儀衛開道,這般待遇,就算是親王也是沒有。

南安侯府的人和吳時中一起退避在道路邊上,吳時中眯著眼看那把顯眼的清涼傘,穿著青色或藍色純色長袍,頭戴軟腳襆頭的都是宰執元隨,按製,參知政事,樞密正使用元隨七十人,隨行扈從,居家則為護衛牙將,這些人均是朝廷發放俸祿,也是給宰執們的福利。

從人群來看,大約是七十人左右,這些元隨按刀護衛在大轎左右,有十餘人遠遠在前喝道,將閑雜人等攆到道路兩邊,不使有人衝撞大轎,當然同時也是有效遮蔽護衛。

金簡則是緊緊盯著一些元隨們手裏拿著的短弩,這種軍中的製式短弩管製異常嚴格,在福州的禁軍也很少把這東西拿出來擺弄,隻有在操練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射上幾輪,金簡前兩年曾經在福州府城見過一次會操,看到士兵們將箭矢放出弩槽,然後以腳踩踏上拉弩弦,最終射出時雖然是比弓箭稍慢一些,但勁力十分強勁,在六十步時,弓箭根本不能破甲,而強弩箭矢仍然深深紮入甲葉之內,哪怕披著鐵甲,在五六十步的距離仍然要心提防,強弩一樣可以破甲傷人。

眼前這些元隨們捧著的應該是手、弩,威力不及神臂弓,但相比普通的軟弓,威力仍是要大出不少。

這些元隨相當警覺,似乎是有人感受到了金簡的目光,幾個元隨死死盯著金簡看了一會兒,見林存信和李福祥都穿著武官袍服,看樣子是上京來的外路人,這一陣子由於要在太廟大祭,京師的外來者陡然增多,對普通商家和百姓來是增添了市麵的繁華,畢竟幾百家親王公侯派人來上祭,市麵上真的繁榮很多,對這些元隨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增加了他們護衛的難度,令得他們相當頭疼。

用不善的眼光警告了金簡等人之後,一群元隨簇擁著大轎走近過來。

轎內的人突然頓了頓足,轎夫們會意,趕緊停了下來。

有人掀開轎簾,吳時中看了一眼,終是將這位宰執認了出來。

這是一張四十來歲中年男子的臉,膚色很白的一張國字臉,看起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相當不錯,畢竟言貌身判也是大魏取官的一個標準,能為宰執者,在外表相貌和言談舉止上都要有相當不錯的基準,否則難為百官之榜樣。

眼前這位,臉型方正,膚色保養的相當不錯,下巴上三縷長須,望之有瀟灑出塵之感。五官也很協調,特別是一雙眼睛,大而有神,看人的時候,有一種凜然生威的感覺。

也隻有在眼神深處,能看的出這個人相當的自負,有著一股深的很深的傲氣,還有一些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是惟修啊。”轎中的貴人笑了笑,道:“這一向有兩年多不曾見到你了,可還好?”

吳時中拱手道:“大參客氣了,下官還好。”

“聽你妻子去世了?”貴人皺眉道:“家裏不成模樣了吧?”

“現在托庇在南安侯府,侯府世子待人寬厚,家也蒙他照顧,還算過的去。”

“這便好。”貴人展顏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到我府裏來,現在遇上了就直接吧,你在侯府當賓客,不如到政事堂任機宜文字,別的人不敢請你,我卻不怕。惟修兄你意下如何?若同意,我明到政事堂就下堂劄。”

吳時中是惡了左相韓鍾被免官,在福州這種邊州遠路任侯府賓客,韓鍾知道了也不會怎樣,付之一笑罷了。

若是在京師為朝官,那意義就是格外不同,沒有根底,不敢與韓鍾對上的人,還真的不敢給吳時中撐腰。

眼前話的這位就是參知政事劉知遠,現在被皇帝極為倚重,由於皇帝支持,其已經與左相韓鍾勢同水火,韓鍾是河北東路安撫使入朝為參知政事,再為右相,左相,在朝中已經十餘年,其勢力盤根錯節,從兩府到六部,再到禦史台等各衙門,甚至京師順府也有韓鍾的門徒黨羽,在各路也是一樣,頗多官員依附在韓鍾門下。

這也是本朝宰執製度必然的結果,子為了防科舉之士結黨,不準拜恩師,房師,隻能認子為恩主,進士是所謂子門生。

宗室也被防範的厲害,隻有這些為官操持的重臣,位高權重,當政日久之後廣收黨羽,這一條根本無法避免。

要麼不要宰執,子親自處理政務,但這怎麼可能?非得壞事不可。

而執政時間久了,久居高位,廣植黨羽,這事也是根本避免不了。

韓鍾的權勢,真的是令人心驚,吳時中這樣的大儒,隻因上了不合他心意的奏折,結果被迫辭官返鄉。

現在終於有參知政事敢於挑戰左相的權威,吳時中皺緊雙眉,政治上的鬥爭向來是你死我活,不可調和,看來國朝真的是風雨交集,大亂將至。

一念及此,雖然政事堂的機宜文字相當清貴,也涉及大政機密,向來被認為是官場升官的終南捷徑,比起國子監博士不知道高到哪去了,但吳時中怎麼會接受這個邀請,這個時候在京師趟這種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