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問:“楊英明處理幹淨了?”
金簡道:“按世子吩咐,一千貫的莊票替他留著,殺了之後,捆起來放在麻袋裏,又裝了鐵塊,我們三人搖著船,給他沉在閩江中心。”
“鐵塊和屍體,是用鐵絲纏好了嗎?”徐子先道:“麻袋泡久了會爛。”
“按世子的吩咐,纏了好多道。”
徐子先點點頭,道:“這樣短時間內浮不上來,就算被人發現,也是白骨一堆了。”
三個少年都有些別扭,這樣的事做起來還是有相當大的心理壓力,比在暗巷偷襲何揖唐的壓力還要大的多。
而且世子吩咐下去時,真是事無巨細,簡直考慮的麵麵俱道。
如果眼前的這位不是真的南安侯世子,這三個少年簡直要把徐子先當成積累的巨寇大盜,殺人越貨的經驗十足。
也隻能用世子是能者無所不能來解釋了。
徐子先本人倒是毫無自得之意,類似的案例後世太多,發現屍體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大魏的提刑司還是後世的公安部門,沒有屍體就沒有辦法推動案子繼續查下去,一樁無頭案,時間久了就會淡下去。
當然他不會自己親自去動手,來自後世的徐子先在這種事上,也隻能算一個鍵盤強者。
“這件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結了。”徐子先也是鬆一口氣,頗感沉重的道:“我們還是要建一個部門來管這些事,防範於未然。楊英明跟著我父親十來年了,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收不了蓬,隻能殺他,否則我也不願動這個手。”
徐子先動殺心當然不光是楊英明理應外合的吃回扣,這種事多半難免。
叫他憤怒的是收到口供後,知道楊英明想撈一筆走人,何家透了底給他,侯府別院這裏很可能受到攻擊,這個口供拿到手之後,留下楊英明,隻會叫別人覺得徐子先婦人之仁。
這樣的叛主之徒,還能留著性命?
這件事,就算提刑司查到牽涉侯府,鄭裏奇也不會真的去查。
普通命案是提刑司的事,真正的涉及到政爭的大案,提刑司查不查,會不會牽扯到徐子先,完全是看政治。
鄭裏奇和齊王走的近,那麼必定會庇護徐子先,不要這件手腳幹淨,徐子先毫無可疑之處,就算有些疑點鄭裏奇也不會當真嚴查。
所以徐子先根本無所畏懼,當然,最好是手尾幹淨,免得鄭裏奇和齊王也會麻煩。
福州城中盯著鄭裏奇的人,當然也是大有人在。
這時外間有人道:“殿下,齊王派人送了信來。”
徐子先道:“拿進來,送信的人呢?”
“已經走了。”
齊王的信也是提醒徐子先,近來福州府城頗不安靜,有人在聚集人手,大量的外來的杆子,山匪,刀客,都在府城內外秘密集結。
這種事完全不透風當然不可能,但總會有蛛絲馬跡顯露出來。
齊王分析,未必是針對南安團練,但也不可不防。
團練現在訓練不久,未必能扛的住悍匪攻擊,齊王令徐子先多加心,一旦發現不妥,可以急命人送信到齊王府,齊王以大都督府大都督的名義,立刻檄令對岸閩清的一個江防營,穀口的半個營來急援。
同時城中會出動禁軍一個軍,這樣的話就算有幾千人來襲,也都無所畏懼。
齊王給徐子先的底線是能守住別院,哪怕鎮子遭襲,也可以用團練成立時間不久來搪塞,總之,保住自身和大半的團練兵力,這才是最為要緊之事。
齊王老於戰陣,軍政之道也是嫻熟老練,他給徐子先提供的思路和方案,已經算是最優化的解決之道。
棄地而逃絕不可能!
如果徐子先敢不戰而逃,等待他的一定是國法的嚴懲。
不僅他本人最少都是高牆圈禁,舉薦他的齊王和京師的右相也會被牽連,很可能引發一連串不可測的嚴重後果。
本朝最重守土,哪怕是文官在城中時隻要是正印官,當有敵襲時也絕對不準逃跑。
一旦出逃,且城池失守,則逃走後正印官必死無疑,沒有被寬貸的可能。
徐子先如果不是團練守捉使,當然是想去哪就去哪兒。
王府的牙將雖然是武裝力量,但隻負責保護侯府世子的安全,對守備地方沒有任何責任。
而徐子先現在已經是團練使,守土有責,南安這一片地方都是他需要保護的地盤。戰敗會被追責,但會視損失而定,也會視上任的時間和練兵多久來定責。
如果徐子先上任已經超過一年,戰敗後也難逃被追責的命運。
當年老南安侯徐應賓,也是討伐岐山盜不利,戰敗之後被剝官免職,差點連累世職,徐應賓精神壓力極大,鬱鬱不歡,後來重疾纏身,朝廷這才免除了進一步追查徐應賓戰敗之責的舉措,給老侯爺過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