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何路遙會給我打來電話,更想不到的是他後來竟然幫我要到了駱豐夫婦的簽名。
每個領域的人都有他們的偶像,我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學習土木也是受到偶像的影響。
我老爸是個醫生,老媽是護士,從小到大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子承父業繼續投身醫護行業,我也不負眾望,從小跟著爸媽在醫院裏混見識了許多的場麵。
連我自己也以為我會當個懸壺濟世的醫生,直到高三我在雜誌上看到了駱豐的事跡——他曾經以語文曆史均是滿分的成績考入了清華,然而此人數學不好,僅僅考了二十幾分,當時的中國百廢待興,他思考良久,決心振興中國的建築業,這個從文至理的轉變過程是有多艱苦就不用一一贅述了,幸運的是,他在這條路上遇到了他的妻子,兩人相互攙扶,度過了後來那段困難混亂的起起伏伏,成為今天建築界的神話。
我拿著那本雜誌,心裏暗下決心,我也要考土木。
偶像的力量有多強大?這個可真是不容小覷啊,TVB警匪劇熱播的年代,很多人都想過要當警察吧?反正就是這麼個道理。
我的倒戈在家裏形成了不小的風浪,父母分單雙日的遊說我,我依然每天淡然的去上課,不為所動,我是一個認死理的人,認定的東西就不能改變。
我和同學吃著飯看著食堂牆角掛著的電視機,那上麵正在放著一部偶像劇。男主角一直有一個門當戶對的未婚妻,而他自己也一直以為自己會跟她結婚,直到訂婚前,他遇到了女主角,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錯的,才明白什麼叫愛情,父母極力阻攔,男女主極力反抗。
我“啪”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騰”的站起來,說,這誰放的片兒啊,太有哲理了,這說的不就是我麼。
旁邊的同學眼巴巴地看了我好半天,才想到要拉我坐下,我也才反應過來,見眾人均驚訝回頭看我,我微窘,自覺失態,尷尬的笑。
至於我為什麼把目標定在了T大,這個就是另外的一碼事了,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譚襄明學長在那裏。
說到譚襄明,我不得不說,普羅市絕對是我轉運的福地,來到這裏之後,我的喜事就沒斷過,眾位看官且聽我細細講來……
剛剛掛斷與何路遙的通話,我就深切體會到他剛剛那善意的提醒有多麼正確了,這晚秋的小海風吹在身上,別提多提神了,我裹緊薄薄的外套準備回去,手機卻又震起來了。
我接起來一看,是蔣雨。
“房子我找好了,你回來就能搬進去。”
“找的哪的?離學校近不近?多少錢啊?貴不貴?治安怎麼樣?咱倆住安全不?”我一連問出所有的疑問。
她在那邊笑起來,說:“我辦事情你還不放心嗎?”
“放心,當然放心,我說,蔣雨啊,那個……房租……”
“那個你放心吧,我先墊上,你慢慢還我。”
“行,我就知道你好,謝謝啊。”
“跟我還說什麼謝啊。”
待我掛了電話,一轉身,嚇了一跳,譚襄明手裏拿著個手機,正看著我。
他什麼時候來的?來這幹嘛?
“打電話呢?”他開口問。
“嗯。”我撫平未定的驚魂,在喜歡的人麵前保持鎮定,“你來這裏……?”
他把手機揣起來,說:“散步。”
“哦。”我屁顛屁顛的跟上他,“我也想散會兒步來著。”
我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其實我想回去睡覺,我想念我溫暖柔軟的被窩,但是我又不願放棄與他獨處的機會。我阻止著自己懶惰的思想,提醒自己,這多浪漫啊,和一個喜歡的男孩子吹海風,在沙灘上漫步,聊聊人生,憧憬愛情。
不過我自己腦袋裏這部偶像劇的男主角現在好像沒有要與傻呆呆的女主角聊人生談愛情的心思,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散起步來也是心不在焉的,我心裏失落,卻也暗暗稱讚,他一定是在想太陽能電池什麼的吧,不愧是好學生啊,這個時候我的腦海裏冒出的全都是懸梁刺股的先賢。
頭天晚上這個小小的浪漫事件一直延續到轉天早上,我就起了個大早,跟一堆普大晨跑的孩子一起在操場上跑圈,雖然之前大晚上的在海邊凍得夠嗆,但是我開心啊,我現在有發泄不完的精力。
跑完了一看時間還早,我又在操場角落裏一個運動器械區域找了個供人攀爬的什麼架子來壓腿。
旁邊就是看台的邊緣,像斷崖一樣的橫切麵,我看著它,職業習慣就出來了,一直嘀嘀咕咕的想著這個怎麼著也應該弄個護欄吧。
身邊扭腰用的器械上有個年輕的母親帶著個女孩子在玩,我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場景,心裏被早上初生的太陽照得很柔軟。
我壓了半天的腿,感覺筋都是疼的,不禁感慨,真是老啦,大二最後一次考完體育的時候還在歡呼一輩子也不用費勁晨跑,可是現在,竟然開始懷念了,我像個老人家一樣敲一敲自己的腰,找到一個可以坐的器械上休息。
突然,一抬頭,我看見了令我心驚的一幕。
剛剛在這邊玩的小女孩竟然爬到了看台上,此刻在那上麵使勁揮手,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我再一回頭,得,這個母親正在打電話。
我馬上站起來提醒她,她看到孩子站在上麵也是嚇了一跳慌忙掛了電話。
我看見這女人一句句的勸著女孩別往邊上走,可是小孩子的探索心向來就強,在上麵蹦蹦跳跳,我們兩個大人在下麵都急出了一身汗。
小孩子都愛爬高,最要命的是,這種征服了一個高峰的喜悅感帶動著她快樂的蹦著,每跳一下牽動的都是兩個大人的心髒啊,這時,她又跳起來,下落的時候,腳下一滑,猝不及防的跌了下來。
她的母親完全呆住了,我來不及思考了,隻是跑過去伸手從那小三米的台子上接住她,由於衝撞力不小,我順勢跌倒,將她頭緊緊護在胸前,滾了出去。
然而還沒滾出多遠,驟然間,伴隨著腿上的疼痛我們便停了下來。
我把她放開,自己掙紮著站起來,卻力不從心,我的額頭已經滲出一層汗。
昏過去之前,我憤憤的想,誰說普羅是我的福地的?誰說的!
我醒過來之前就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味兒,心裏老大的不高興,我從小就是鋼筋鐵骨,雖然進醫院是家常便飯,但是作為患者的次數確實還是屈指可數的。
睜開眼,滿室潔白,淺淺的天藍色窗簾,把深秋打在上麵的陽光暈成一片。
坐在床邊的人卻比外麵的陽光引人注目得多。
“譚……學長?”我做夢呢吧?
朦朦朧朧的光暈,和現在麵前這個籠罩在光暈裏的人。應該就是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