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些話,衣廣泠漸漸懂了。原來太醫院的太醫們狡猾地將心中的困惑說與了燕王日勉。所以他一麵承受著弑君殺父的嫌疑,一麵承受著母妃心碎難當的寂寞。
但因膽子過重,所以將火氣發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衣廣泠不想多做隱瞞,微斜著細眉,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錯,我原本就沒想過要救治你父皇,這東璃國的國君!”
“為什麼?”
“因為他毀了我母妃的一生,也間接毀了我的一生!”衣廣泠恨恨地咬牙,步步緊逼,“燕王殿下,你知道身中奇毒,麵容俱毀,手腳筋被挑的滋味麼?!你知道明明可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卻要因為身份,形同路人的感覺麼?!對,你不知道,因為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以前發生了什麼。我靠著自己的本事,步步為營,一次又一次地查清了自己的身世,殺害了那些為非作歹的惡人。可到最後,我以為我可以笑著重新過活的時候,卻發現,原來我所受到的一切並沒有結束。而這個在背後操縱著我的人生的人,就是……就是你父皇,這東璃國的皇帝。我告訴你,至少我自私地做我自己的事情時,也同樣為殿下你籌劃了後路。”
“那麼,你承認,當初根本就不想救我父皇了是麼?”
“對,一開始,到現在,我從未關心過你父皇的死活。我每天在意的,隻是想著如何借你之手,除去他。”衣廣泠絲毫沒有妥協。
當然,他也不願意妥協。
“我妹妹救了你,可你卻害得她沒了父親,夏流嵐,你說,你這樣恩將仇報,真的不內疚麼?”燕王日勉頹在椅子上。
衣廣泠剛剛還有些愜意,可此刻卻覺得好笑,當然,東璃國皇帝已死,日之誠也已入了天牢。也就是說,她此刻可以消消氣了,“殿下是說日妙公主?”悠閑地搖了搖頭,“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妹妹早已不是以前的妹妹了,你……還會覺得我該為了此事兒自責麼?”
“你什麼意思?”
“日妙公主出皇宮後,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不過是我父親派來保護我的人。殿下,我在北嶼國所發生的事情,大多你都是知道的吧。既然這樣,那你覺得我運氣天生就這麼好,好到從沱山山崖掉下,還偏生沒死,不僅沒死,還可以遇到你們東璃國的人。那沱山底下,設計如此嚴密的理由,你就沒有查探過,究竟是為什麼麼?日妙公主,隻是一個女人,她能有多大的力氣,多大的能力,可以在沱山底下,建立如此嚴密的機關?”
“聽你的意思,妙兒她是假的,她是胡臾丞相的人。”燕王日勉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這不可能,不可能。”
“你若不信,就自個兒去問問。”衣廣泠準備離開。無奈手腕被人捏得死死的。
“你不許走!”燕王日勉垂眸思量,“本殿下派人將她叫來,當麵同你對質!”
“嗬,怎麼,殿下擔心我會趁此機會,將日妙公主給殺了,然後重新找人冒名頂替麼?!”
“除非本殿下親自見到,不然我怎知……有沒有這個可能!”燕王日勉重重拍了拍桌子,隨即朗聲一喚,便有下人急急忙忙地進來了,“去,把日妙公主傳到本殿下的宮裏來。”
“是!”輕輕頷了下首,那屬下便離開了。
回來的時候,日妙公主不言不語地跟在身後,臉上並無往日天真爛漫。
“告訴殿下,你的真實身份!”衣廣泠冷厲地命令道。
日妙公主有些著急,“小姐……”
“我再說最後一遍!”斜眸厲如刃,“告訴殿下,你的真實身份!”
迫於壓力,那日妙公主隻好當著燕王日勉露出真容。
燕王日勉嚇地立起,“你不是妙兒?!”
那假的日妙公主隻好雙膝跪地,說出實情。尤其是日妙公主入雪峰尋找小雪狸,不幸喪命之事兒。
母妃悲痛欲絕,皇妹慘死,燕王日勉徹底崩潰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行屍走肉般,晃出了殿門。
衣廣泠看著他,不忍心,卻也沒阻止。
這樣的痛,本就隻能他自己一人承擔。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