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兄妹論(1 / 2)

二、兄妹論

兩兩對峙片刻,那眸子裏光一晃,忽地彎成兩枚奸詐的小月牙,我心頭一悸,不妙的妙字還沒來得及出來,便覺身上一沉。

這廝竟然就這麼趴下了!

“小六!”

我惱羞成怒,立時便聽到外間傳來動靜,棋兒想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喚了一聲:“小姐?”

“棋兒!”我咬牙切齒,“快叫人來!有賊!”

棋兒顯然嚇了一跳,聽聲音倒像是從榻上摔下了地,連聲道:“賊?賊!?小姐……”

“非也非也,在下采花柳六,素來隻偷香竊玉,從不圖人錢財,小姐花容月貌,柳六傾慕多年,不知今夜可否借我一采?”

房裏一時闃然無聲。

棋兒仿佛鬆了一口氣,低聲嘀咕一句:“大少爺,不是棋兒多嘴,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的好,明日還要早起練功呢。”

說完,這沒良心的小丫頭竟不再理會我們,徑自睡了過去,那均勻的呼吸聲令我愁腸百結,十分為自己的性命與清白擔憂,而趴在我身上的那人卻打著哆嗦,分明偷偷在笑。

我推他,卻推不動,隻得恨恨道:“蘇蘇未嫁之身,公子你還是起來的好。”

他裝模作樣長歎一聲:“柳六何嚐不想照做,無奈穴道被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根本沒用內力!”我愈加用力推他,這廝似乎比從前沉了不少,壓在身上跟塊石頭似的,令我十分疑心他是否已經長成了個憨態可掬的胖子。而他那張臉皮顯然也隨著身上的肉一道增多,雖然此人素來都是個不要臉的,但很少不要臉到這個地步,至少十歲過後便不再三更半夜地跑到我的床上來。

仿佛推搡之下他終於良心發現,一個翻身滾到床裏麵,側著身子,一手支起頭,兩隻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我趁機仔細打量他一番,身上怎麼樣是看不出來,起碼臉尚未胖到變形,還好還好。

委實教人難以啟齒,此物便是柳葉山莊的大少爺、我的大哥柳子逍,諢名小六。我家兄妹三個,從上到下分明叫小六、小七和小八。全因我二哥名為柳柒生,簡稱小七,於是排在前頭的柳子逍便成了小六,排在後麵的我自然就是小八,聽著倒像是前頭有幾個倒黴夭折的一二三四五。

“小八在看什麼?”他問。

我隨口答道:“你長老了。”

他兩眼瞪大,立時又委屈地撇下去,恨不得要擠出兩滴淚珠子。

“這麼些日子不見,小八竟是半點也不惦記小六哥哥,還嫌棄我老……”

他情深意切,話音裏頭居然還打著顫,一股惡寒自我脊背上爬過。

這柳子逍也不知去哪家戲班子偷了師,不過六個月沒回家,唱念做打的功夫倒是更上一層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我扯了下嘴角,安慰道:“惦記了惦記了,日思夜想。”

他委委屈屈:“我不信。”

我無可奈何,湊上前拿腦袋在他前襟上蹭了蹭,說:“你瞧,簡直想到情難自已。”

他登時眉開眼笑,用力把我一抱,身上竟比一直在被窩中的我更暖,耳邊的聲音更是暖,染著微微的鼻音。

“抱歉,沒趕上小八的及笄禮。”

我埋首在他懷裏,熟悉的妖氣充盈鼻端,數個月不見,依然半點沒變。我正心底柔軟,忽然聽到這麼一句,火氣又騰地竄上來,一把甩開他伸過來的手。他不依不饒又伸過來,我扒開袖子,在他手腕上狠命一掐。

他嘴裏嗷了一聲。

“男女授受不親。”我牙縫裏憋道。

這句話是我前不久在書裏讀到的,更有“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的說法,但據說江湖兒女都不興這一套,而咱們柳葉山莊又顯然是個中翹楚,我自小同兩個哥哥一塊兒養大,該親的不該親的全都親過了,擱到外頭肯定是拔尖的反麵教材,指不定還要浸豬籠。

他一愣,又齜牙一笑,嘴角嵌出一個深深梨花渦:“不怕,咱們可是兄妹。”

我憐憫地看著他。

一聽就是個沒文化的。

說來實在家門不幸,我娘出身書香門第,據說打小便是出了名的掃眉才子,生下兄妹三個,卻隻有一個柳柒生願意讀幾本聖賢書。幾個月前同樣沒有文化的我拿著這幾句話同小七顯擺,也自作聰明地補了一句“咱們是兄妹所以不打緊吧”,卻給小七詭異地望一眼,輕咳一聲,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