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七殺論
我還沒反應過來，搖光卻是滿麵訝異，不可置信地看一看鳥兒又抬頭看我一眼：“這九目鳥竟會親近你？莫非你身上竟有些靈氣？”
我疑惑地望著他，他卻像是陷入了沉思，橫豎他一直便神神怪怪，我也不再理會，小心翼翼拿手指輕輕撫著九目鳥的脊背，那羽毛上像是塗了一層油脂，觸手甚是滑膩，教人愛不釋手，我不由微笑起來，直想用臉也蹭一蹭，剛剛要抬起手，那鳥兒卻忽地擺了兩下翅膀，極輕盈地跳上我的肩頭，卻不停下，又從背後轉了一圈回來，落到正兀自思索的搖光頭上，搖光回過神，又抬臉瞧我一眼，神色間隱約有些怪異，跟著回頭看了看仍在閉目念念有詞的文曲君，再轉回來，壓低了聲音道：“此事你莫要告訴老爺子。”
我一點兒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習慣地點了點頭。搖光又看我一眼，轉身回去窗邊，繼續逗著鳥，麵上卻是若有所思，再等了約一炷香，文曲君睜開雙眼，緩緩道：“你我除外，東南邊一個，天璿，撫州，西麵兩個，玉衡、開陽，鎮遠、襄陽，北邊兩個，天璣、天樞，承德、開封。”
撫州、鎮遠、襄陽、承德、開封均是地名，而天璿、玉衡、開陽、天璣、天樞再加搖光則是北鬥七星中的六星的名字，除去這六星，餘下便是第四星天權星，我腦子轉一圈便想了過來，這些冠了北鬥星名字的想必正是玄門殿的北鬥七殺，而天權星又名文曲星，恐怕就是文曲君了吧。
我這邊正思索著，那邊搖光問：“陽座呢？”
文曲君哼了一聲：“哪個知道？”
“嗯……”搖光撇一撇嘴，“沒法子，那便隻能咱們去了。”說著忽地又是咧嘴一笑，“那地方如此近，怕正是前幾日在金陵鬧騰的那些個，這是知道咱們來了，偏要杠上了麼？”
文曲君冷笑一聲，將那雪白的胡須一捋：“自作聰明，老朽倒要瞧瞧他們是有幾大本事！”
搖光抿嘴一笑：“這個自然，不過老爺子,咱們這回可是要走水路的，你……”
他們跟著又在那邊嘰裏咕嚕說了幾句，我也沒留神去聽，隻覺心底一陣一陣的寒潮往上頭湧，奇經八脈俱是發冷。
聽著方才搖光與文曲君的意思，他們這便要離開金陵了，瞧著這些日的情形，我實在不敢指望他們放了我，那就是要跟著他們走？這怎麼行？若是離開了金陵，浩瀚中原，泱泱九州，小六小七要去哪裏尋我？
想到這裏，不由心亂如麻，白日裏不敢露出來，到了夜裏焦慮更是翻倍，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又起身去推開窗子，外頭依舊繁星漫天，仿佛無數明珠綴在上麵，隻是依舊不見月光。算算日子也該是上弦了，卻不知給哪片濃雲遮沒了身姿。
既然藏得這麼好，何不帶我一起？
我滿腹愁緒，隻覺得這漫天星辰都像無數隻冰冷的眼睛，懸於蒼冥之上，俯瞰眾生，無悲無喜，便是我如此彷徨，瞧在它們眼中，怕也隻如笑話一般罷了。
思及此，不由愈發難過，忽地想起從前瞧過的一句詩，念的是“千裏共嬋娟”，若能共嬋娟，是否也能共華星？小六小七會不會也在看著這些星星，苦苦思索我會在哪裏？
我懷著希望閉上雙眼，盡力搜尋了一陣，卻依然尋不著半點小六的氣息。自打第一夜過後便是如此，於是便愈發地讓我肯定那日隻是錯覺，或者是還沒睡醒，或者是給搖光那一手刀劈得腦袋出了毛病，又或者是太過想念，於是聞到花的味道、風的味道、遠遠滌來的秦淮河的味道，全都以為是小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