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初夏,某市。
夜幕降臨時,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廣場上的主持人,舞蹈人員,模特,和禮儀小姐,依然雷打不動地頂著雨水彩排。差不多是第三遍了,這次完了可以回家了。
雨玄的旗袍被澆透了,眼睛朦朦朧朧全是水氣。其他禮儀小姐都回家了,隻剩下隊長霖姐和芳華,小熹。小熹非常瘦,脾氣很好,勤快,芳華帶的第一個妹妹是她。後來看中雨玄的清純氣質和秀麗臉孔,把她推薦給好朋友霖姐。雨玄才正式吃上了這個比較高收入的青春飯。這個職業在這城市是隨叫隨到,平時沒有活動時可以去做其它的工作,安排得好可以做兩三份工作。
隔著雨簾看著天生長腿的模特優雅地穿梭於舞台,雨玄由衷地羨慕這樣完美的身段。總會有你努力也不能擁有的美好的東西,羨慕也是件美麗的外衣,披上這外衣讓自己不要懈怠吧!
雨下得稀裏嘩啦,雨玄其實內心很舒暢,並不覺得辛苦。人如其名,她從小就喜歡雨天的。家鄉湖南的雨季很長,廣東這裏的雨卻是突如其來。
換衣服收工時,雨玄正梳理一頭濕漉漉的長卷發。模特隊的大姐突然把她叫到一邊,她已經有些年紀了,眼睛四周已經不光滑平整了。比起還未褪去校園青澀的雨玄來說,她是一張折過的紙了。她目光像釘子似的在雨玄身上紮了一下,然後說:“你就是秦雨玄?!你在禮儀公司多少錢一個月?”也無介紹的開場白,直接說錢。她的神情肅穆,由不得人半點玩笑似的。雨玄禮貌地微笑一下,如實地回答:“大概三千五。”她又釘了她一眼,:“會化妝是吧,做過試衣模特?!以後你為我做事吧,給你六千一個月。”說完嗖嗖地從錢包裏數了六千塊錢給她,:“等我聯係你!”然後高傲地轉身走了,背影風姿綽約。
雨玄莫名其妙地呆在原地好一會。從天而降的翻倍的工作,她雖然長得高挑,但還是不夠身高做t台模特的,那麼是化妝師?還有不由分'說塞過來的六千塊工資預付?怎麼會…肯定不會和霖姐、芳華有關,看大姐的神色,直覺。不過,她可以將這筆錢寄給姐姐,給父親看病療養了。知道父親中風以來,生性喜靜的她都沉重得要啞了,更加不愛說話了。
芳華用摩托車載她到出租屋樓下才回去,為她省事省錢,公交車花時間,的士費太貴,租摩托車不安全。雨玄總是很感激這個像姐姐一樣的本地女孩,雖然她們之間不可能進一步成為像和書琪一樣的姐妹,但工作上給了雨玄很多機會,相應的賺的工資就多了。沒有人理應對你好,所以要懂得滿足和感激。
雨玄洗了個熱水澡,敷了麵膜。算算日子第二天應該是沒有班要上。可以放鬆地好好睡一覺。下雨的夏夜,吹點風扇,可以睡得舒服愜意。
躺在床上,習慣性地想起他,蕭逸!想起他穿白襯衣俊朗的樣子,他就如皓月那般,令她仰望、愛慕,可是也離她的生活如此遙不可及,他隻能是她拚命賺錢的這些孤孤單單的日子裏最奢侈的夢。世上有些戀人,分開了也不代表不喜歡了,她和他就是這樣。還有她,娉婷,學習那麼好,家庭條件也好,大學生活過得優越吧!等再穩定點日子好過點就和娉婷聯係吧!兩年了,他們也畢業了。
以前她和娉婷上同一所大學,雨玄隻上了一年多突然退學離校。
不是隻有旅行說走就走,人生某些狀況也需要說走就走。這就是生活的無奈。
還有一個人,隻知道人稱三哥,想來就觸目驚心,開一輛不知道什麼牌的車,神出鬼沒。後排總是坐著左臂刺青龍右臂刻白虎的小弟,梳著各種怪異的發型,滿嘴胡哨。若說三哥是棵俊秀的樹,也是被蟲蛀了,讓你多望一眼也不敢。也不記得是怎麼認識的,反正他隔十天半月地衝到她麵前一次,無事,又話不多,就是看她幾眼,打個招呼,問問過得好不好就揚長而去了。留下的是他在那些妖魔鬼怪一樣的小弟中略顯沉默、孤獨患者一般的背影。
她搞不懂他是幹啥的,當然斷定不是什麼好角色。起初接觸很嫌惡,她不是和誰都能熟的那種個性,後來因為沒有什麼其它幹擾,也不問她要電話號碼,就當看了個現場版西遊記吧!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閑得慌的鳥多得是!而且他還閑得每次都穿襯衣和西褲來的,筆挺筆挺的,在小鬼的陪襯下正兒八經的像個唐僧,卻沒有師傅那般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