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瞅著那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衣衫,雖然款式不是時興的,但是料子倒不是很差。忙將幾人迎進了門。
掌櫃的著小劉收拾房間,自個出來了,看見又有客來,自是沒有趕客人出去的道理。腦袋一轉便有了主意,沈家人倒是女眷多,樓上空著的那間上房倒是能住,這車夫嘛,去通鋪擠一晚就行了。掌櫃的又喊小路去和沈家人說說,小路隻得不情願的上了樓。
高彥江聽有人想住到樓上來,便去了齊氏的房門前,將事情稟告了一遍。
屋中,齊氏聽了,便叫呂嬤嬤隨著高彥江下去看看。
呂嬤嬤本就對這客棧條件不太滿意,想著若是那些人看著不順眼,便拒絕了事。哪知當她看見那扶著小姑娘的嬤嬤時,卻碰到了熟人。蓋因那嬤嬤是認識的人,卻是平洲餘家三房的於嬤嬤。齊氏在未嫁之時,呂嬤嬤曾經跟著她和平洲一些世家女子走動過,見過這於嬤嬤和她的主子餘家三奶奶數次。
“於姐姐!你這是?”呂嬤嬤聽說過餘家沒落的傳言,但是沒想到餘家敗落到這等地步了,便是兩個小主人出門,僅跟著一個丫鬟和奶媽。
倒是於嬤嬤看到呂嬤嬤,神色好了些:“我們家姑娘還燒著。這天寒地凍的,還請妹妹給齊太太帶個話,讓我們住一晚……”
呂嬤嬤點頭道:“若是我們太太知道是餘家人,不用你開口便會同意的。”呂嬤嬤看了看似乎燒得神誌不清的小姑娘一眼,對著於嬤嬤道:“你們隨身可帶著退熱的藥材?我們家倒是備了一些,要不你上去和我們太太講講?”
於嬤嬤一聽就同意了,忙扶著餘欣娘上了樓進了空著的那間上房,小男孩自然也抱了進去。
高彥江看是認識的人,也就同意那於嬤嬤家的男人住進了沈家奴仆通鋪房裏。他看了眼大廳裏依舊吃著麵條的幾個男人後才回了房。
呂嬤嬤回房將事情給齊氏說了,齊氏點點頭道:“便均點發熱的藥材給他們吧,也告訴於嬤嬤不用來拜謝了,就說我這邊孩子已經睡著了。那餘姑娘和餘少爺沒了娘親也是可憐……”
如梅便從包袱裏拿出一包治療發熱的藥材,勻出一小份來從手帕包了後給了呂嬤嬤。
“娘親,這餘家三奶奶是誰?”如梅回憶著平洲裏餘氏人家,問道。
“是餘家三爺餘顯舟的發妻洪氏,娘親在閨閣之中時曾和洪氏有過數麵之緣,聽說她已經過世了,還留下一女一子呢……”
如梅後麵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餘顯舟,餘顯舟,不就是餘欣娘的父親麼?原配發妻留下的嫡女,不就是餘欣娘麼?餘欣娘,沒想到原來她們曾經這樣早時就遇到過……想著剛剛給出的藥材,若是不給,餘欣娘說不定就會死了,會不會就沒有多年後那些恩怨糾葛?
如梅緊咬著嘴唇想到。卻嚇了齊氏一跳。
“怎麼了?可是覺得冷?快點躺倒被窩裏去,你這孩子,真是不注意照顧自己,還說自己長大了……”
如梅被齊氏塞進棉被裏,這才收回那般憤恨的情緒。餘欣娘雖然可惡,但是沒有了她,或許還是陳欣娘宋欣娘,說到底還是男人可惡罷了。
如梅歎了口氣,收回了那般惡毒的想法。
卻說先前的五人吃了飯,便讓掌櫃的著人給抬了兩大桶熱水進了那空房,房間確實簡陋,一張木板床,原先放桌子的地方用木板搭了一張木板床,火盆了的炭真發出暖意來。
五人進了房,沒什麼嫌惡的表情,倒是絡腮胡男子丟了一錠二兩的銀子給掌櫃的,樂的掌櫃的帶著小二說了好幾句“還要什麼盡管開口”之類的才走。
第二天,雖然不見陽光,雪卻是停了。沈家人大多是天剛亮便起了。待他們吃了早點,結了房錢準備上路時,那五人和餘家人才出了門。
當先的年輕男子對高彥江道過謝後,看著靈幡上寫的翰林學士沈圭公等字後,也對著沈圭的棺木拜了拜。
當如梅準備扶著娘親上馬車啟程時,於嬤嬤帶著病體未愈的餘欣娘和餘寶元給齊氏請安道謝,也拜祭了一回沈圭。當如薔姐妹回禮的時候,如梅卻動作僵硬,她看著這個前世奪走了她一切的女子,不過□□歲大小,淡淡的眉毛,半月形的眼睛,薄薄的粉唇,蒼白的臉頰……便是幼時,這個餘欣娘的容貌也比不過她,唯有那一身孱弱的氣質是她沒有的……如梅直直的看著餘欣娘,就是其他人才察覺了。餘新娘當然也看到了,她對如梅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梅卻更加僵硬了,實在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個人。
“梅兒,還不帶著兩個弟弟上車去?”齊氏皺皺眉頭低聲道。
如梅這才回神,隻是那短短時間裏,她那難以掩飾的悲傷和憎恨交雜的目光還是被某些人看到了,比方說一旁準備離開的年輕男子。
幸好是偶遇,幸好沈家人急著回開封,如梅和餘欣娘微一錯身,各自走向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