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梅三姐妹住在東邊近主院的明華軒裏,一溜同樣格式的三間小院,姐妹三人按照排行從東至西一人一院。如梅便分得明華軒最邊上的小院裏,明暗三間房,中間是待客的大廳,一邊大點的暗間是臥房,後邊偏房裏還有在此院裏伺候的丫鬟婆子的住所。
如梅看著這個自己曾住了幾年的地方,再看那些熟悉的桌椅擺設,心裏想起母親路上說的話來,不由得為自己當年的淺薄而歎息。正麵牆上是一副雪地梅花圖,其下是一長條香案,上邊香爐裏冒出絲絲香氣。左右兩邊各兩張高腳椅,椅子間放著小幾。椅子後邊靠牆的八寶閣高架,上麵空著大半,僅擺放了幾個各色花瓶石雕。
如梅記得前世的自己初回老宅時,還感歎二姑母品味高雅呢,這般布置非常得她歡心。如梅看著一邊架子上獨置一格的訪宋白瓷長頸花瓶,眼神暗了暗。當初自己很是喜歡這個花瓶,常常讓夏荷等人摘了紅梅插於此瓶之中,白瓶紅梅自然是相映成趣的。但是某次卻被彥雪表姐看見,非要這個瓶。娘親知道了讓她將這個瓶子送給彥雪。自己卻不管不顧,將此瓶砸破了。二姑姑得知後又送來了一隻相似的花瓶,還向自己賠禮。娘親卻就此事對自己責備了一通……此事使得當年的自己越發疏遠娘親……
如今再回頭看,卻是明白得很,這瓶子看著素潔高雅,但是根本不值幾個錢。且仔細瞧著這百寶格中的東西,都和那花瓶一樣看著好罷了,並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如梅不得感歎二姑母此人居然這樣清楚她和倆庶姐的喜好,心裏更是警惕不提。
“三姑娘,這屋子裏的擺設,二姑奶奶當初可是想了好些時候呢!聽說姑娘愛讀書,便按著姑娘的喜好來布置的。裏間的炕一大早姑奶奶就吩咐我們燒起來了,一會兒這屋子裏就暖和起來了。”魯大家的笑眯眯的領著如梅進了臥室。
臥室其實是個小套間,房子中間垂下乳白色墜鵝黃小花的帷帳,將屋子分成了外室和內室。外室是頗為寬敞的起居室,窗下擺著畫案,畫案兩邊,一邊是書架,另一邊的窗下則是一張軟榻。書架前則是一張書桌,其上筆架洗筆紙硯等一樣不少。軟榻對麵則擺著一張琴幾,上邊放著一張古琴。如梅掃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跟著魯大家的進了內室。
內室靠裏是火炕,炕上放著紫楠木的炕幾,火炕兩頭是高近兩米地高櫃,靠著櫃子放著被褥等物,雖然是素色的但看著倒也不覺得清冷。炕下並排放著幾張矮凳,一邊的落地罩後是耳房。另一邊擺著一張小巧的梳妝台,上邊擺著一張蓮花邊碗口大的小鏡,鏡子下方則是幾個極小的小櫃。
如梅看了看道:“多謝魯嫂子了,這屋子我很是滿意。春華。”
春華連忙拿了一個鼓脹的小荷包塞給魯大家的。
魯大家的暗地裏捏了捏荷包,知道是近一兩的銀子,臉上的花笑得更開了:“哎呀,我也是聽了二姑奶奶的吩咐來布置的,那裏當得姑娘這般賞?”
如梅輕聲道:“我們初到家裏,還有許多地兒仰仗嫂子幫忙呢,嫂子收下便是。”
魯大家的這才高興的將荷包塞進了懷裏。心裏暗道這三姑娘果然是嫡出的,比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大方些。
“嫂子有事便去吧,我一會便去向祖母和姑母問安。”如梅眼角劃過一絲笑輕聲道。
“那老奴就告辭了,三姑娘若還有什麼事,讓小丫鬟喚我便是。”
如梅點點頭,看著魯大家的出去了,才對麵色不豫的真嬤嬤道:“咱們的東西都搬到了院子裏,嬤嬤你去看著吧,別讓那些丫鬟婆子不知道輕重弄壞了或者丟了就不好了。一會你讓小丫鬟們把東西搬進來,我和春華會把東西都收拾好的。”
真嬤嬤卻道:“姑娘您是這府裏嫡出的姑娘,何須對那老貨低聲下氣的?不是作踐姑娘您麼?”
如梅淡淡地看了真嬤嬤一眼道:“去看著行李。我該怎麼做我清楚得很,嬤嬤無須多言,看著就是了。”
真嬤嬤看著如梅的臉色,隻得吞下滿肚子的話,心裏卻不滿至極。
春華擔心的看著如梅道:“姑娘,便是真嬤嬤有什麼不對,姑娘還是忍耐些吧,她畢竟是姑娘的奶娘呢……”
如梅聽了點點頭,她看著春華心裏更是罵起自己當年的愚蠢,居然聽著真嬤嬤的話遠著春華,早早的將她嫁給一個不大有出息的小廝!
幾個粗使婆子將如梅的四隻大箱子給抬了進客廳。如梅讓春華給她們每人三百個銅板,幾個婆子都露出歡快的神色,拜謝過了如梅才離開。
“從前我真是蠢!錢這般好用,我怎麼就不開竅呢?”如梅心裏暗嘲。她看了眼留下來的兩個小丫鬟道:“你們是二姑母分到我屋裏伺候的?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可是家生子?家裏還有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