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遲鈍,不是懵懂無知少女。
她經曆的,是整整二十八年的歲月,又豈能不明白?
她一直沉默的是她究竟該要如何選擇!
“公主。”管家的聲音打斷了沉思中的兩人。
“什麼事?”軒轅畫恢複神態,問道。
管家道:“內務總管前來接郡主進宮,正在前廳候著。”
軒轅畫皺眉:“內務總管?”
今天晚上宮裏將為阜國來使設宴,硯弟來接顏兒進宮,觀弟答應了她,不會讓顏兒遠嫁,她自然不擔心讓顏兒進宮,想必硯弟也是讓顏兒參加宴會,當麵拒絕人家!
一則斷了那個風流大皇子的妄想,一則也保住了顏兒的顏麵,再來,這事傳出去,浩國也不會失了顏麵。
想到這裏,軒轅畫看向顏兒道:“人家前來提親,見上一麵,這是應有的禮貌,不能讓你舅舅為難,今天晚上,你就當著滿朝文武,阜國來使的麵,告訴那個大皇子,我們不願意嫁給他。”
那個秦或竟然在朝堂上質疑顏兒配不上他用紅鳳下聘,這話她可是一直不舒服著呢。
阮心顏斂著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異光,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她沒有那麼偉大。
軒轅畫沒留意到顏兒的神情變化,心思全都在顏兒身上樸素的衣飾上麵,美眸浮現不讚同,太素了,再怎麼說,顏兒也是堂堂一國郡主,姿態一定要端高。
“管家,你去前廳告訴一聲喜公公,讓他稍候,郡主要沐浴更衣。”
“是,公主。”
她也該要麵對這件事了,阮心顏任由軒轅畫將她拉進房中。
折騰一番出來,已經過了近一個時辰了,打量了一眼顏兒身上的行頭,軒轅畫還是有些不滿意:“紫色流蘇精致卻不華貴,換金簪。”
“珠花不要珍珠的,太素。”
“外袍不要這件,換那件。”
“鞋子換上這雙。”
明月,婉兒帶著幾名婢女幾乎把阮心顏所有的衣物頭飾都翻了出來,一件一件擺在那兒,任由軒轅畫挑選。
阮心顏終於沒了耐性,淡聲道:“娘,你把我打扮的花枝招展,人家阜國大皇子會誤會我是為他而裝扮。”
軒轅畫一聽,柳眉輕蹙:“娘是去讓你拒絕他的。”
“拒絕人,有必要這樣隆重嗎?”
“這……”
“娘,您先去大廳招呼一聲喜公公吧,他想必都等的快睡著了。”
“可是……”
“沒有可是,娘,去吧,顏兒會有分寸的。”
軒轅畫抬頭看著顏兒眼中的認真,無奈的道:“那好吧。”
雍和宮,景璃殿。
阮心顏半倚在鋪著金色的冰蠶絲錦被的軟榻上,雙眸微閉,兩排長長的睫毛安靜乖巧的落在白皙的肌膚上,一襲絳色宮裝,精致而不華貴,身材纖細,青絲長發隨意的披散,那張平凡的臉蛋,愜意,舒坦。
軒轅硯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副畫麵。
緩步上前,坐在軟榻別一側,靜靜的看著,目光在她臉上的那條長細的疤上停留,修長完美的手指略帶突兀卻又自然無比輕撫著,略帶薄繭的指腹在疤痕上麵溫柔的摩挲著。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這件事?今日的顏兒依舊是當日的顏兒,所以,我慶幸著。”
慶幸當年對她的懲罰,因為這樣,三年後的今天,才有了她的脫胎換胎,才會讓他寧願萬劫不複,也甘之如飴。
阮心顏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他,他接她進宮,根本就不是為了阜國大皇子,而是為了和她攤牌。
看著他良久,她若有似無的輕歎一聲:“你確定嗎?”這條路可謂是布滿荊棘,他決定要走這條路嗎?
軒轅硯盯著她,黑漆的眸子此時已經是黑如深淵,全然的黑暗。
他不言不語,卻比言語來的堅定,阮心顏輕歎“如果我不確定呢?”
“你會確定的。”極其自負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仿佛本該如此。
“我與你有血脈相同,如果再前行,那是地獄。”阮心顏平淡的指出事實。
修長的手指撈起一絡秀發,任由黑發與玉指纏繞著,軒轅硯點點頭,表示認同,但卻:“那又如何?”
“你是我舅舅。”盡管靈魂並沒有牽扯,但這具身體流動的血,與他的牽扯卻斬不斷,劃不清。
“也是男人。”震撼的話說的輕描淡寫,卻又天經地義。
阮心顏淡然的斂下眸,上天的安排真是殘酷。
“顏兒,我知道,你不怕的。”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柔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挑起了她的下巴,讓她與他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