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旨是姬鳳朗被鄢凊趕出凝脂堂,去書房處理公文時,桑印送來的。
太後密旨,又是來自京都。姬鳳朗心裏已經閃過不好的預感,而密旨的內容也如姬鳳朗預感的那樣,太後竟然要他帶兵去攻打月白族。
再次回到凝脂堂,房門早已不似他被趕出去時那樣緊閉,已經過了兩個時辰,想來她也應該消氣了吧。
輕輕一推門,聽到動靜的青黛率先走出來,一見姬鳳朗,青黛眉間一喜。她也真怕姑姑使小性子惹怒了王爺,王爺從此疏遠姑姑就糟糕了。此刻見王爺來,她便知道姑姑在王爺心中位置,心下立即放鬆了。
“參見王爺。”給姬鳳朗福身一拜。
姬鳳朗見到青黛本有幾分不自在,但見她這樣守禮,看他時候的神色又無異常,他便放下心來。
“起來吧。”
“王爺,姑姑在裏麵呢,剛說餓了,紫鳶去給姑姑煮元宵吃了。”
“元宵?這又不是十五,怎地想起吃元宵了?”
“姑姑饞元宵了,吵著要吃。”青黛一笑,眼珠一轉,道:“紫鳶包元宵的手藝還不太好,奴婢想去看看,免得待會兒姑姑吃不上又鬧脾氣。”
青黛的話,一來給姬鳳朗和鄢凊留下獨處空間,二來又為鄢凊辯解她是鬧脾氣,趕他出去當不得真。
姬鳳朗自然聽得出,道:“你去吧。”
“是。”青黛福身告退。
姬鳳朗看著內室半響,輕歎了口氣。
一進去,正看見軟榻那邊鼓鼓的一個人影蜷縮著,腰上搭了條粉色薄被。
輕腳走過去,他坐在她腿邊,聽著她呼吸聲,知道她醒著並沒睡。
“凊凊。”叫她一聲,沒理。姬鳳朗也不惱,繼續:“凊凊,凊凊。”
“你別鬧我!”終於,鄢凊一聲低喊,猛地坐起身,怒瞪著他。眼前是姬鳳朗俊逸的臉還有滿眼就要溢出來的寵溺,鄢凊忽然委屈極了,也忘了是自己欺負了人家,鼻尖一酸就掉下淚來。
“你欺負我!”指著他,她哭的傷心。
姬鳳朗一見鄢凊落淚就慌了手腳,哪裏顧得上她強詞奪理,抱著她心肝似的哄:“凊凊乖,不哭,都是我的錯。”
“可不就是你的錯。”鄢凊吸吸鼻子,往姬鳳朗肩上一枕,小身板抽搭著,“你怎麼就欺負我呢!”
“是,是,是我不好。”他失笑,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凊凊別哭了。”
“你剛才很凶,那麼大聲的說不行,把我,”想了一下,鄢凊摸了一下小腹,語氣一轉,“把我和孩子都給嚇著了。”
“嗯,是我的錯。”
“哎!你這語氣,怎麼,錯誤承認的這麼不情願,不想承認就算了!”一嘟嘴,她作勢要從他懷中掙脫。
姬鳳朗無奈,製住不停在他懷中拱來拱去的人。
“好,你不要鬧別扭,我讓你去就是。”摸摸鄢凊的頭發,他抱她起來,走到床榻邊,將她放在床上。
鄢凊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半天,才握著他的手臂,試探的再一次問道:“真的?”
她歪著頭的模樣嬌憨,姬鳳朗心中閃過痛意,但很好的掩了眸子異色,他點頭,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讓你去,你心裏又不高興,肚子的孩子也跟著受折騰。”
“我哪裏有。”鄢凊咬著唇,有點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小腹,她鄭重保證:“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孩子,你放心好了。”
“嗯,除了青黛和紫鳶,我讓衛長卿也跟著你去。”
“啊?”一聽說要帶著衛長卿,鄢凊難為起來,揪著衣角,小聲反對,“能不能不帶著他?”
“你很討厭衛長卿麼?”姬鳳朗揉了揉她的頭發,問。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隻不過不足以讓他在意,他也便任由了。
“也不是討厭。”怎麼和他解釋呢。衛長卿對她存的心思,她一直避之不及,這時候要和他相處,還是每天,想起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她就頭疼的厲害。
“衛長卿的武功高,人也謹慎,有他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我這裏有事情要處理,走不開,要不然也不會讓他陪你。”
“好吧。”最後隻能妥協,鄢凊點頭同意姬鳳朗說的,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裏,蹭著,“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我很快就回來。”
“好。”
“每天都要想著我,想一百次。”
“……”
“聽見沒有?!”
“嗯,好。”
“還有一件事。”正色坐起身,鄢凊雙手捧著姬鳳朗的頭,盯著他的眼睛,“不許見惠夢閣那個人。”
“哦?”姬鳳朗眼神戲謔,聞言,一挑眉梢,貌似思考著,道:“這個……”
“哎!”鄢凊佯裝怒了,左右開弓捏上姬鳳朗的臉頰。若換做以前,她哪裏敢這樣對待姬鳳朗,可現在,憑著姬鳳朗對她的寵愛和肚子裏的孩子,鄢凊有恃無恐。
“你保證。”
看她嘟著嘴巴,瞪著眼睛,仿佛怒急的樣子可愛的緊,姬鳳朗心中劃過陣陣暖流,輕歎一口氣,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嘴角勾起,一笑傾城:“有你,我眼裏還哪有別人。除了你,我還會看誰呢?”
“你……”被姬鳳朗的話羞得紅了臉頰,鄢凊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話,隻能埋頭在他胸前,繼續臉紅。
……
去往珩山之巔的路上。
應著鄢凊的要求,所有人都坐在馬車裏,除了衛長卿。所以,衛長卿騎馬走在外麵,後麵跟著一輛華麗且極為寬敞的黑色馬車,當然,還有兩個幽嵐衛在暗處跟隨。
馬車裏。嘰嘰喳喳四個人湊成一團,泓昭年紀小,心性善良淳樸,性子也開朗,這兩天已經和鄢凊等人打成一片。
鄢凊一手捏著桃花酥,另一手捏著雞腿正吃得開心,她胃口好,也不怎麼想吐了,而且什麼都愛吃。
“姐姐,你的肚子裏真的有個孩子嗎?”泓昭湊過來,貼著鄢凊坐著,看著她的肚子一臉的興奮。
鄢凊笑眯眯的咬了一口雞腿,點頭,含糊著說:“是的啊,再過幾個月你就能看見了。”
“真的啊。”泓昭撫掌一笑,那樣子單純,逗得青黛和紫鳶也捂著嘴笑起來。
“對了,泓昭,你和我說說,你師傅是個什麼樣的人吧。”多了解一些,她應對的時候也會容易些。
“師傅,師傅很嚴厲,有時候笑著,但是心裏卻在想著怎麼懲罰我和師哥。”
“你還有個師哥?”
“嗯,我師哥叫泓軒。”一提起泓軒,泓昭整個人都挺直,一臉驕傲,“師哥對我好,功夫學的也好,師傅最喜歡師哥了。”
“你們沒有其他師兄弟嗎?”
搖搖頭,泓昭也拿了一塊桃花酥吃,“師傅隻有我和師哥兩個徒弟。我和師哥是孤兒,是師傅把我們帶回莊子的。”
“那你師傅年紀應該很大了吧?”這樣一聽,鄢凊眯著眼,總算放心下來,看來良宵這小姑娘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師傅不老,今年好像25歲吧。”泓昭歪著小腦袋說完,鄢凊立刻大驚,搖著他的肩膀,“你師傅這麼年輕嗎?!”
“嗯。”
“哦天哪,良宵那不是……”凶多吉少了。
而事實上,鄢凊的猜測也是沒錯的,良宵,確實是凶多吉少了。
天下第一莊。
一大早上起來,良宵先要給虞曄打水弄洗臉水,然後準備虞曄的早飯。這個早飯倒不用她親自做,因為虞曄說,看她樣子,就做不出好東西來,到時候受苦的就是他的胃了。
送洗臉水進門的時候,虞曄應該是剛醒過來,整個人慵懶的斜倚在枕頭上,含笑看著進門的良宵。良宵被他看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搓搓手臂,她沒好氣的把臉盆往架子上一放,道:“洗臉!”
“喲喲,真凶。”虞曄打著哈欠坐起身,中衣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滑落到手臂上,露出白皙光澤的鎖骨和肩膀。
良宵咽了口口水,狼狽的別開頭去。靠!一大早上就這麼重口味!他還真是妖孽。
虞曄把良宵的反應收入眼底,嘴角笑意更深,修長的手指拉好衣襟,他站起身,朝良宵走過來。
頭頂投上一片陰影,紫檀香味撩人,良宵頓時一跳老遠,瞪著虞曄,怒喊:“你做什麼靠那麼近!我隻是答應做你仆人,可沒答應……”
“你在想什麼?”虞曄語氣嘲諷,拿了手巾沾濕擦臉,擦完,他把手巾扔進水盆裏,冷眼看著還處在防備中的良宵,“你可以放心,就你?”上下將良宵打量一遍,“我沒興趣。”
“你!”良宵氣惱,真想上去打他一頓,可一來,她答應了給他做仆人,哪有仆人打主人的,二來,她也承認,她可能打不過他。
“你想什麼呢,還不去把早飯端來。”虞曄緩緩開口,話落,轉身坐在桌前,閉目養神。
良宵撇撇嘴,不情不願的轉身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她端了東西再次進來。虞曄還坐在桌邊一動也不動的。良宵走過去,把食盒裏的粥,饅頭和鹹菜拿出來一一擺好,這才開口:“好了,吃早飯吧。”
虞曄睜開眼,看了良宵一眼,嘴角一勾,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攪動著素粥,慢條斯理的喝起來。
看他喝的那樣香,這粥一定不錯,她忙了一個早上了,到現在還什麼也沒吃,看他吃飯,她一摸自己肚子,也餓了。
虞曄看她樣子甚是傻氣,嘴角笑紋更加深了些,“好了,你出去吧。”
“哎?”平常總要她挨著餓等他吃完收拾好才能走,怎麼今天他這樣善良了。
良宵怔在原地看著他滿眼的不敢置信,虞曄忽然心生煩躁,自己這樣對她,已經有些特別,這女人卻還不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你再不走,就不用吃飯了,以後都不用吃。”漫不經心的放下手中的勺子,他看著良宵,一字一頓的說完。
這下子良宵是聽清了,也明白了,“啊!”的叫了一聲,她喊著:“我就走!馬上走!”便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