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坐在距離大一新生宿舍三個街區的書店裏，反複考慮該如何選擇自己的本科專業。大一那年我過得極為艱難——算得上是我人生中壓力最大的一段時期了——我感到筋疲力盡，連最小的決定都做不好，更別說選專業這種影響一生的重大決定了。我隻好心情鬱悶地慢慢翻閱著《大學專業指南》，猶豫不決。我該選英語文學嗎？也許吧，我還挺喜歡看書的。要不哲學呢？還是不要吧——太不切實際了。或者選曆史？感覺還行。再不就視覺藝術？
我一想到自己要去學“視覺藝術”，一種奇妙的感覺馬上自心底升起，仿佛全身的細胞都飄飄欲仙起來。我有好一會兒目眩神馳，感覺自己在雲中漫步了，腦子裏開始過電影似的回放著記憶中的一幕幕場景：青少年時期的我對藝術如癡如狂，日複一日地沉浸在創作的愉悅中自得其樂；那蠟筆、畫紙、油彩、鬆脂的醉人芬芳；作畫時的無言欣喜。回憶的感覺如此甜蜜，我發現自己竟然開懷大笑了。
我敢說這是我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真心地笑了。之前我一直備感恐懼孤單，茫然無措，連在拍學生證身份照時都無法強迫自己笑出來。在我靈魂中的一片幽深黑暗之中，仍有一小部分像金絲雀一樣歡快地歌唱。我一下子就想起艾米麗·迪金森的詩行“希望長著翅膀”，並且第一次明白了其真正涵義。我也終於理解為什麼艾米麗說每當她讀到好詩時，感覺是如何頭暈目眩，如醉如狂。我以前還一直為此萬分同情這位終身孤獨隱居、了無生趣的女詩人來著，現在我終於親身體驗了她所描述的這種感受，這正是當我想選擇藝術專業時，靈魂深處所感知的那種奇異的輕快欣悅之感。
我肯定你也有過類似的經驗或感受。每個人所具體經曆的可能略有不同，但相同的一點是：即使反複多次出現，這種感受仍像第一次一樣妙不可言。這正是你的“本心”在說：“沒錯！你算走對路了，前方正是北極星！”
不過可惜當年的我並沒能傾聽“本心”的聲音。三十秒後，我的“機心”就反守為攻，占了上風。“機心”讓我回憶起幾周前我在新生食堂裏偶然聽到的片言隻語。當時一群大一新生聚在一起，花了整整半個鍾頭取笑那些學習視覺藝術專業的學生：什麼他們就是一幫妄想假扮富有歐洲情調的混混啊，什麼他們頭腦遲鈍、前途黯淡啊等。這些人最後一致同意：拿個藝術學位還不如不拿。這樣一來，我嚇得徹底打消了想學藝術的念頭，聽任自己又恢複了之前的苦悶狀態。
之後十年間，當我在學術領域謀得一職，穩步前進時；當我艱難地學著漢語，感覺這門專業和自己簡直水火不容時；當我坐下清點在我多年來接受了本科、研究生教育之後的工作收入，才發現要是我單純做個藝術教師，或出售自己的畫作都比現在這樣賺得多幾倍時，我不禁時時想起當初在書店的那次奇特經曆。而當我辭去大學教職，終於承認不論教書這個工作多麼安全穩定，我個人就不是做社會學教授的材料時，在書店的那幅畫麵在我腦海中更是無比清晰，如同昨日。
我永遠不會知道當初我選專業時，如果聽從了“本心”的建議將會怎樣。我不知道我是否會成為一名職業藝術家；我隻是打心眼裏知道學習藝術專業絕對符合我的“人生正道”，但並不是我最終的人生目標。我深信，如果當初我選擇了藝術專業，那麼接下來的幾年裏我肯定要活得快樂、充實和輕鬆得多，並且一定能最最充分、分毫不減地體驗我的大學生活。我這麼說完全是經驗之談：是充分總結了我無視和聽從“本心”建議的兩種經曆後得出的客觀推論。我也聽說過別人的類似經曆：他們一言一行從不違背真心，因而才能活得有滋有味，無比舒暢。我希望在閱讀本章之後，你也能成為這些幸運兒中的一員。
“本心”如何說“是”？
如果你想看一屋子人是怎樣垂頭喪氣，好象缺水凋殘的花朵，你就試著讓他們做做上一章提到的“世界末日”遊戲吧。我每次組織客戶完成這項練習時，人人都要麼癱軟下去，要麼緊張萬分，表情痛苦，呼吸急促，仿佛陷入泥沼、垂死掙紮的魚兒一般。然後我們開始做第二部分的練習——就是本章馬上要談到的。奇跡瞬間發生了：五分鍾內，大多數人明顯變得輕快起來。他們不再糾纏傷心惱人的記憶，而轉向能讓“本心”自由舒展的經曆。幾乎人人都開始麵帶微笑，講起笑話，互相攀談，稱兄道弟。各位在讀完本章後，也很可能幫助自己轉變不良情緒，隻要你學會專注於積極正麵的人生體驗（為防誤解，以下附有特別說明）。
特別說明盡管我的所有客戶都能描述自己的“世界末日”情景，但有百分之五的人卻說不上來自己的“天堂勝景”究竟該是個什麼樣子。本章內所有練習都旨在幫助你搜尋和回顧你的“本心”說“是”時的經曆。但有些人根本無法記起任何此類體驗；而另一些人即使記得，卻不願去想。為什麼會這樣呢？那是因為要人們在深陷不幸時去想象幸福，就好像強迫一貧如洗的孤兒走進史華茲（FAOSchwarz）玩具店裏一樣。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受簡直是糟糕透頂，等於給自己本已不幸的生活雪上加霜。
如果你覺得做本章的練習特別痛苦，你目前的生活肯定是與“人生正道”背道而馳的。最終你會發現，你要麼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對幸福抱一絲幻想；要麼你就必須重新嚐試體驗快樂。但不論怎樣，請務必注意避免急躁，逼己太甚。在閱讀本章時，就當是純粹假想好了；隻要能為自己創造一點幸福可能來臨的空間就行。
好，現在就讓我為你引見一下那“長著翅膀的”希望吧。
快樂小語：“本心”如何說“是”？
我們在上一章已經探討過“本心”與你溝通的特別方式。你會發現“本心”說“不”和說“是”時用的是同一種內在機製。還記得當你偏離正軌時，“本心”是如何對你的生活大搞破壞，處處設置障礙的嗎？我們在本章也要開出一張“清單”，用以羅列當你的“本心”說“是”時，你會出現哪些“症狀”。請努力回想你經曆如下場景時的情形，並在相關空白處一一記錄下來。
核能大衛供職於一家稅法律師事務所。這份工作相當不錯，但問題是大衛對此完全提不起精神。當他來找我幫助時，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他隻能完成份內工作的三分之一，而且一下班就癱在沙發上看電視。大衛基本已經決定不幹了——我想他來找我，也主要是為了尋求對自己辭職的認可和支持吧——但我卻一籌莫展，很難對他轉行提出什麼建設性的建議。我在想也許他會喜歡一份能容許他經常蒙頭大睡的工作吧。要是這樣，不如看看有沒有哪家研究慢性疲乏症的科研機構招收實驗對象的？
但你猜猜看大衛一辭職後就馬上做了什麼？他開始慢跑、遠足、攀岩、漂流，瘋了一樣地四處闖蕩。我倒是早就知道大衛對戶外運動一向情有獨衷，但我還以為他隻是通過觀看書籍、電影、雜誌什麼的來過過癮就算了呢。我壓根沒想到一旦他辭職走出辦公室，來到戶外，就如此精力猛增，生龍活虎了起來。
有一天，大衛給我講了一件親身經曆，正是此事讓他認定自己是個精力充沛的人，完全有能力完成任何命中注定之事。前一周，大衛和朋友阿本在遠足途中遭遇了一場雷暴雨，被困在山峰頂上。他們周圍全是紅岩礦層，富含鐵質，如同電台接受塔似的最易吸引雷擊。實際上，這一地區有案可稽的雷擊次數之多位列全美第一。驚雷滾滾，就在大衛和阿本身邊炸響，連電熱的焦糊味都清晰可聞。大雨如注，山路變得濕滑難行，而氣溫也開始驟降。此時，大衛和阿本很可能失足跌下山崖摔死，或者活活凍死，或者給雷劈死。盡管大衛十分清楚自己麵臨的種種生命危險，但當他目睹眼前這一幕大自然蠻荒壯美的畫卷時，竟然完全忘記了害怕。
“我感到內心靈機一動，”大衛說，“就好像身體裏每個部分都”哢“地一聲組合完畢，完美就位了一樣。突然之間我發覺自己在疾走如飛。這樣做毫不費力，就好比在岩層上滑行一樣。阿本的身體本來比我壯多了，但他卻一路遠遠落後於我。我很快就找到下山的最佳路徑。整個過程我都冷靜萬分，我十分確信我絕不會行差踏錯，而且再保持那樣的速度繼續疾走，我也一點都不會累。這種感覺太奇妙了，以前從來沒有過。”
大衛的故事形象地說明當一個人和自己的“本心”目標一致、齊頭並進時，會產生怎樣的神奇效果。當時促使大衛健步如飛的並不僅僅是他的恐懼本能，更是一種無上的快慰感，一種身處熱愛之地，相伴好友，在從事自己衷心喜愛活動時所感受到的歡欣鼓舞之情。大衛以前也曾麵臨險境，但他從未有過“身體裏每個部分都完美就位”的感覺。現在他和自己的“本心”更親近了，也越來越經常地受益於“無為而為”所帶來的旺盛精力。
每當我的客戶勇敢地結束他們目前不幸的生活狀態時，我都知道他們不久就會重新煥發出生命的活力和光彩。其實，我們每天都在細微處經曆著同樣的事情。比如，每天下午四點，你在辦公室裏都會累得直不起腰；然而一旦你決定提前下班回家，你就即刻神采飛揚了起來。你本來正在和朋友煲著電話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她最近的病情，突然她提起了你暗戀已久的那個人，你不是一下子就振作精神，全神貫注了嗎？你晚飯後和嶽父母閑聊，感到無聊得快睡著了，卻僅僅是為了稍後熬夜看偵探小說。
幹什麼能讓你活力倍增？什麼人能讓你如沐春風？什麼地方能讓你神清氣爽？海邊？電影院，還是超市？好好回顧一下自己的人生經曆，看看究竟什麼情況下你才會感到元氣充沛，精神百倍。
為了你的健康還記得嗎？你的“本心”在很大程度上掌管著你的免疫係統。要是“本心”不開心，你對疾病的抵抗力就會隨之降低。但如果你已走上“人生正道”，向著北極星前進，那麼“本心”所做的就是加強你的身體免疫力了。
凱瑟琳多年來一直循規蹈矩，苛守社會準則。她嫁給了一個冷淡、虛偽的男人，默默忍受著自己死氣沉沉，有名無實的婚姻。她丈夫在子女們長大成人後向她提出了離婚。凱瑟琳一直以來都竭力隱忍，備受折磨，獨自支撐。但就在她離婚後不久，她被查出了子宮癌。這是最凶險的癌症之一，而凱瑟琳的病情已經發展到了晚期。外科手術從她腹內摘除了一個重達二十磅的腫瘤，但癌細胞此時已經全麵擴散了。有一次，她無意中聽到她的主治醫生跟另一位醫生說：“她絕對死定了。”雖然凱瑟琳仍在接受一係列的手術、化療和放療，但她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考慮到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來日無多，而人生中還剩下很多還沒來得及實現的夢想，凱瑟琳毅然決然地著手改變了自己的整個生活。她把家裏的東西賣的賣，扔的扔，送人的送人，隻給自己留下了僅有的幾件貴重物品。然後她隻身一人從紐約搬到位於北加州的一個小鎮上。她之所以選擇這裏，純粹因為此地山清水秀，而且“特別地對她胃口”。剛開始，凱瑟琳想都沒想過找工作啊，交朋友啊這樣的事情，因為她的癌症極有可能複發，所以她沒做任何長久打算。然而當她開始融入周圍的鄰居圈子，她自己都不禁倍感驚訝。為什麼會這樣呢？大概還是因為當地人和這個小鎮一樣，也“特別地對她胃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