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人從山下吃了晚飯,坐上最後一班返程車回家。
曹子墨不習慣這種高強度的運動,一上車就靠著車窗睡著了,直到下車前兩站才被程昱叫醒,揉著眼睛茫然地跟在他身後下車。
走到自家樓下,程昱叫了曹子墨一聲。
“阿墨。”他伸手指著樓上的一扇窗,“你看,你家是不是遭小偷了?”
曹子墨抬頭看向他手指的方向——自家的窗戶,她很確定自己出門之前關了燈,但是現在客廳的燈卻是亮著的。
她眯起了眼睛。
“程昱你覺得我現在上去比較好還是等小偷走了我再回去比較好?”
“我不知道,但是我得先提醒你,如果真的是小偷的話,我拿看不見我的他一點用都沒有哦。”
“好歹是男生不要這麼妄自菲薄嘛。”
“你指望一個透明人有什麼用。”程昱攤攤手,“靠自己吧。”
曹子墨歎了口氣,準備去旁邊的花圃裏找點什麼棍子之類的東西當做麵對小偷的時候的武器——一個人住久了總會有一些地方變得格外強悍,所以這個時候的第一反應其實並不是尋求幫助,而是自力更生。
然而剛一轉頭,就看見了因為停在花圃另一邊陰影裏,剛剛回家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的一輛車。
原本一直埋頭在地上尋找棍子的曹子墨緩緩直起了身。
“不用著急了。”她眯起眼睛,“我想,不是小偷。”
程昱順著她視線方向看去。雖然他並不認識這輛車,卻也清楚這輛車平時絕對沒有在這個小區附近出現過,結合曹子墨的反應和她家的情況,他迅速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父母回來了?”
曹子墨點點頭。
“恩,這輛車應該是我爸的。”她深吸一口氣,“怎麼辦……?”
“你也會害怕?”
“……我又不是超人。”曹子墨單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抱歉,我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害怕。”
“那不是你的父親麼?”
“恩……”她沉吟了一下,“怎麼說呢,從小我對他記憶就不太深,一般就是父母吵架或者是挨揍之類的記憶,總之……我不太想見到他。”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們倆到外麵找個地方住一晚上怎麼樣?”她一擊掌,“他忙的不行,頂多在家裏呆一天,隻要躲過今晚就一切好說。”
“還真是大膽的提議,我想你沒忘記我性別好歹是男?”
“你在我家住這麼久也沒人記得你是男生啦沒問題的。”
“阿墨,逃避不是好習慣,當時揪著我領子讓我給你死的膽量到哪裏去了?”
“此一時彼一時嘛……”
“你總不能逃一輩子。”
“誒我說,程昱你這個人簡直太奇怪,為什麼從頭到尾都非要和我對著幹?我撿你回來一定是錯誤。”曹子墨轉身就走,“總之不管你今天怎麼說我都不會回家了要回你自己回啊對了你不如回家弄點動靜出來把他嚇走……”
“哈……”程昱歎口氣,跟上了曹子墨的步伐,“阿墨,我從沒發現你是這樣的膽小鬼。”
“怎樣都好了反正我不要回家……”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來,然後停住了腳步。
程昱看見她麵前堵了個人,聽見她用幾乎可以用“怯生生”的語氣叫對方“媽”。
聽見曹子墨叫她,那打扮幹練的女人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仍舊緊緊板著臉。
“走吧,你父親已經在家裏了,我們今晚好不容易湊出了時間,我想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曹子墨點頭應聲,然後乖乖地跟在母親身後往家走。程昱就走在她身邊,仗著沒人看得見也沒人聽得見他說話,衝著曹子墨攤了攤手。
“我說什麼來著。”
曹子墨衝他丟了個“閉嘴”的眼神,得到他的一個聳肩。
雖然曹子墨一直都覺得這個她撿回家的家夥格外討厭,但是這種討厭在今天簡直尤為明顯。
她一直都沒發現這個人居然除了毒舌屬性之外還有落井下石屬性啊!
然而曹子墨正在心裏把這個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卻感覺到他將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她一臉不爽地轉頭望去,隻看到程昱臉上的表情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撲克臉,而是溫和了很多,甚至已經帶上了淺淺笑容的表情。
“雖然他們看不見我,可是有我陪著你呢,沒什麼好怕的,將你所有的話都說給他們聽就好。”
曹子墨仔仔細細地看著他那個笑。
那是絲毫看不到任何嘲諷的真誠表情,看得她剛剛那一點腹誹統統消失,衝著程昱的方向笑了笑。
“曹子墨,你在看哪裏?”走在前麵的母親不知何時回了頭來,皺眉看她,“跟緊點,我們時間都有限,你明天還得上課。”
家裏簡直是鴻門宴。
曹子墨剛進家門就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麵前是她的手機,曆次考試的試卷,和她房間裏所有能翻出來的東西。
她無比慶幸自己沒什麼朋友,也根本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唯一的秘密此時正在自己的身邊捏著她的手,可是除了她之外沒人看得到。
“坐。”見她和母親回家,坐在沙發上的父親隻是對曹子墨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而母親則坐在了父親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