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了，你也回去睡覺吧。”曹母溫和了表情，看了一眼時鍾，“已經十一點了。”
曹子墨爬了一天山，雖然在回來的車上已經睡了一小會兒，但畢竟不如家裏床上睡得舒服，此時也已經上下眼皮打架了，聽見母親放人了的現在一下子再管不了那麼多，直接點點頭爬進了浴室，簡單洗漱了一下之後就鑽進了房間被窩裏。
第二天父親和母親破天荒的都沒早早離開家去工作，甚至父親還開車送了曹子墨上學。
受寵若驚之餘，她卻滿腦子都是一直以來都像是大狗一樣跟著自己上下學的程昱到底到哪裏去了這個問題。
早晨起來的時候曹子墨就趁著父母不注意悄悄地找過他，可是無論家裏的哪個角落都沒找到他。
上課的時候她又衝著原先程昱一直等著她的地方看了很久，但是直到老師點名批評她，曹子墨都沒有再發現程昱的身影。
同樣的情況一連持續了好幾天。
上一次的談話之後，父母總算是稍微抽了一點時間陪她，雖然想雙親每天都在家裏暫時還做不到，但是至少曹子墨不用每天都吃泡麵，早餐和晚餐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證，父母也至少試圖聽她的話，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
隻除了少了一個人。
程昱這個人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一樣，等曹子墨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家裏根本沒有這麼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他一直看書的那個書架上沒有一本書挪動過位置，他一直坐的位置沒有一絲被坐過的跡象，衛生間裏仍舊隻有曹子墨一個人的洗漱用具……
種種跡象甚至讓人覺得，程昱的出現完全是曹子墨一個人的妄想而已，但是這個人的存在感卻又那麼強烈，曹子墨仍舊記得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時候的力道。
怎麼可能沒存在過呢？
兩相矛盾的事情這讓她很有些困惑。但卻沒時間給她繼續困惑下去。
考試漸漸臨近，和父母之間的和解讓她無法繼續將考試放置不理，她必須全身心地投入高考之中，以至於一個月過後考試結束，她更加分不清程昱這個人究竟是否存在過了。
然而當她快要忘記去求證的時候，這個人卻又在之後的某一天，出現在了一棵樹下。
六月中旬的天氣已經熱得很多人受不了不願意出門了，可他卻仍舊是那套純黑的長袖長褲，就這樣毫無表情地站在曹子墨必經之處的一棵樹下，靜靜地看著她。
看到他的下一秒，曹子墨迅速找了個理由將說好一起買書的同學打發了，在原地目送著同學離開之後才走向那棵樹下。
“程昱……？”她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一聲，然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他微微點頭。
“阿墨，又見麵了。”
曹子墨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伸手輕巧地捶了他肩膀一拳。
“哈……這段時間都沒見到你，你到哪裏去了？”
“我一直在。”他微微一頷首，“隻是你不需要我了而已。”
“誒？”
“阿墨，你自己沒發現麼，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的這件事情。”
曹子墨莫名地心虛了起來。
“怎……怎麼可能？我整個人最崩潰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的，怎麼可能不需要你……是說你這一身在這種地方站著不熱麼快跟我回家我們開空調……”
“阿墨。”程昱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知道很多東西，但卻喜歡逃避‘你知道’這個事實。”
“我沒……”
“不如說，正因為你在試圖逃避現實，所以我才會出現。從頭至尾，你比誰都明白我是什麼樣的存在。”程昱微微笑了起來，“你希望有個人能陪你，所以我出現了，一直在你身邊同你說話，陪你上下學。你希望有人叫你阿墨，你從始至終沒有同我說過這一點，但我就這麼叫你了。你希望有人能幫你脫離原先的那種生活，所以我會成為支撐你逃離原有模式的支柱……阿墨，你就是我。”
“別說笑了……”曹子墨後退兩步，聲音開始恍惚起來，“我怎麼可能是你呢？你可是男生……”
“因為你希望有個異性對你好，所以我才會以現在的形象出現。因為你潛意識裏混沌不堪，甚至在謀求死作為解脫，所以我才會以死神的身份出現。”程昱搖搖頭，“我們本身就是同一個人，一心同體，等到你的心裏最大的願望完成之後，我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我們會重新融為一體……”
他走了兩步之後，靠近了曹子墨，伸手按住了她的額頭。
“阿墨，你要記得，你潛意識裏一直認為逃避不是好習慣。”他俯下身，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你很聰明，有很多事情隻要你去做就一定能做到，所以如果你想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千萬不要再像過去一樣膽怯，把你的想法勇敢地和身邊人說出來，然後去做，隻要能做到這些，你就一定能成功。”
曹子墨看著程昱的身影漸漸透明，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了，現在是真正要說再見的時候了。”程昱又笑了一下，“如果你還算喜歡我的話，以後就不要再繼續逃避，不要再做出更多的程昱來……你記得，無論再怎麼相像，他們都不是我。所以……”
——所以，即使一個人也要加油，阿墨。
她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景色，點了點頭。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