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璽玨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無需遮掩的蒼白臉色,眼底驀然酸楚。她緊緊攥緊手,一拳打在鏡台上,“砰”地一聲,將所有東西掃到地麵上。
哭,有什麼用呢?她抬起頭看著鏡中淚眼朦朧的人,抓起袖子用力拭淨。她努力抑製顫動的身子,走到床邊坐下,用溫水輕輕化去滲透膝蓋的幹枯血跡,再小心翼翼撥開傷口上的褲子,專心處理著傷口。然後又洗淨滿身的血跡跟汙垢,披著垂至腰間的長發,重新回到鏡台前看著自己。
這張臉,包括眉間這滴殷紅似血的淚滴,與那宮婢果真一模一樣。但是齊世軒,你休想我會乖乖就範,十年前是贏駟,十年後不會再輪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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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依舊,王宮籠罩在一層不同尋常的氣氛之中。通往敬軒齋的穿廊上,漫步走著一位少女,十六七歲年紀,豎著緊致光滑的丫鬟鬢,穿著紫色綢衫,圍著白色絨巾。她身形單薄,麵色蒼白黯淡,但五官之美卻美得極致動人。
有人突然從橫欄邊跳出來,語氣中有按捺不住笑意:“總算逮到你了!”
周璽玨正嗬著手,目光在來人臉上一轉,陡然變得憤怒,“冤家路窄。”
幾日不見,燕子卿顯然對她這種主仆不分的態度十分想念了,若這小玉玨也像其他宮婢看他時春心動蕩,或者低眉順眼,那真枉費這段守株待兔的日子了。
燕子卿拽了拽她垂在兩肩的發帶,懶洋洋道:“丫頭,原來你的靠山是齊世軒呀?難怪那天一見到我,跑得比拔毛的兔子還快。”
“燕世子,君子動口不動手。”周璽玨昂頭哼道,快步穿過他朝敬軒齋走去,見他緊緊跟在身後,她頓時加快速度,哪知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便也慢,她轉過身怒瞪那個悠然自得的人,拔腿狂奔。
燕子卿身子一掠,像陣風飄了上去,還不忘嘲笑她穿得很厚,像個灰熊一般。周璽玨抓起地上的雪狠狠揉成團,接二連三地朝那張輕佻風流的臉砸去。
好不容易走到敬軒齋,她快速轉身將門合上,將他關在門外,然後堵著耳朵略過那震耳欲聾的叫囂,這樣冷的天氣,她的眉毛睫毛都上了霜,連帶著眼底俏皮的笑意也逐漸黯淡下去,木著臉麵無表情了。
她轉過身走到未整理好的書架旁,將手伸入冰冷的水中擰幹抹布,安靜擦拭剩下的書架。沒多久,她端著黑如墨的水走到裏屋去換,意料之中的瞟見燕子卿蕩開衣袍斜靠在窗台上,邪魅的眼神專注地跟隨她。
她眉頭抽了抽,手裏的髒水順勢潑了過去。燕子卿急忙翻身躲過,豎著兩道粗眉轉眼要罵,一股發黴發臭的水頓時潑到臉上。
她手裏還晃著明亮的盆,笑得狡黠。
“你……你……”燕子卿氣得翻窗而去,給這丫頭三分顏色,她竟敢開起染坊來了?
周璽玨立即後退數步,將盆擋在身前怒道:“我什麼我,你那天還不是把我的頭按到水裏去?我向來是有仇必報,你別仗著你是世子的身份就想胡來。”
她故意提起那天的事,倒讓燕子卿心虛了幾分,他快速抹開臉上的水,使勁吸鼻嗅了嗅,氣得兩頰亂跳,胸口悶燥幾乎要嘔出來,“臭丫頭,好歹我那天的水是幹淨,你這水……好臭……”
見他作勢伸手要掐來,周璽玨急忙避開,卻還是慢了一步,狡猾的燕子卿頓時翻手捧住她的臉用力一捏,她尖叫起來,抓起盆子又要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