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姚安挑了燈芯,又換了一盞熱茶,見熠輒灝一直冷冷的樣子,手裏的折子好半天沒有翻動一頁,隻得壯著膽子問,“皇上——”
熠輒灝這才回過神,眼眸微眯,“何事?”
“敬事房來問,今兒……”說著略有惶恐地看熠輒灝一眼,“端妃娘娘那邊派了人來,說燉了上好的烏雞湯,請皇上過去嚐嚐。”
熠輒灝隨手放了折子,接過茶盅淡淡飲上一口,“是今年新貢的龍井吧?”
答非所問,姚安卻懂了,躬身道,“內務府剛采辦的,今年比往年多了許多。”再也沒提敬事房的事。
熠輒灝眉心微頓,“是好茶,給後庭每處都送一些去吧。”
姚安麵上一怔,領了旨,出了殿門。
殿外陽光明媚,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有些晃眼,姚安覺得背心有些汗涔涔的,見廊下候著的小宮女,隻得無奈道,“皇上今兒要處理政事,娘娘熬製的烏雞湯怕是享用不了了。”
小宮女極為伶俐地瞧姚安一眼,又飛快地從袖子中摸出一竄珠子,眨眼間便塞到了姚安手裏,“烏雞湯隨時都能喝,娘娘說西域的白玉佛珠最是能安神定氣,公公每日服侍皇上,想必是極辛苦的,還望公公不要推辭。”
姚安順著往下看,顆顆白玉珠子圓潤無暇,在陽光映襯下流轉著溫軟的光,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姚安有些受寵若驚,卻順勢將那珠子還到小宮女手中,“端妃娘娘說得這是什麼話,服侍皇上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一定恪守本分,不讓娘娘勞心。”
那宮女見姚安拒絕的直接,當下臉上微變,卻不好過於表露,隻得哂笑道,“娘娘知道公公辦事最為妥帖,這珠子是娘娘托了大將軍特意從西域帶回來的,還請公公——”
“這般貴重,奴才實不敢受,還請回去轉告娘娘一聲,這情誼奴才心領了。”
見姚安油鹽不進,小宮女實在沒法子,周圍又時而有人來往,讓人瞧見總是不好的,隻得悻悻收了那珠子,訕訕一笑,“敢問公公一句,皇上是要通宵批閱折子嗎?”
敏銳如姚安哪裏聽不懂其中的意思,麵上和善道,“大約是吧,連著幾日都在禦書房,皇上今兒也沒有翻牌子。”
小宮女這才鬆了口氣,又與姚安說了會兒話,這才走了。
姚安目光淡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回頭望禦書房暗紅的朱門在日光下栩栩生輝,仿佛鍍了一層金子般,讓人止不住地想要貼近。看久了,眼睛有股微微是酸澀,心裏亦是惶惶的,這種感覺即便是先皇在位時也不曾有過的,姚安怯怯低下頭,總覺得那雕花鏤空朱門裏仿佛有一雙眼睛,躲在黑暗中往外看。
禦書房裏,暗影立於熠輒灝身後,目光隨著熠輒灝所站的方向往外看,依稀能見一道朦朧的影子,正顫顫立於日頭底下。心中微微不解,“從白馬寺回來之後,皇上便不曾到端妃娘娘處了吧?”
熠輒灝忽然轉身,目光陰冷而銳利地看著他,字字如刀,“朕要如何還需向你過問?”說罷冷哼一聲,“這些日子你沒能查出千裏的下落,倒學會目空無人了!”
暗影嚇得立刻跪倒在地,顫顫道,“微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