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旋即退回花房，一時間院內空空如野。隻牆角一壟芭蕉悄然獨立，婷婷如一群綠衣美人，微風徐過，竟是緩緩擺動出一支舞來，平添幾分肆意秋氣。
芫熹立於扶長樂身後，抿著嘴遲疑了好半天，才小心地問，“主子，皇後對您那般好，又豈會在乎這等小事呢？”
扶長樂轉身，認真看著她，“皇後的確待我不薄，我更不能拿這些糟心事麻煩她。”
芫熹怔了片刻，似乎懂了，轉而笑道，“奴婢聽說皇上已宣了扶老將軍進宮麵聖，將軍此次大捷，想必皇上一定會重重賞賜。”
芫熹說得高興，卻沒留意到扶長樂越來越涼的眸子。
正所謂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風頭太盛未必是好事。不由得在心裏輕輕一歎，隻願皇帝能看在爹爹拚死殺敵的份上，不要太過為難扶家。
入夜時分，寒山從鳳鸞殿回來，神色低沉。殿內芫熹和芙蓉俱是焦急地望著他，他猶豫著看扶長樂幾眼，隻垂聲一歎，半天不肯說一句。
芙蓉急了，“你啞巴了，皇上可賞了什麼？老將軍現下如何？”
本以為是歡天喜地的大好事，哪知寒山一連幾聲輕歎，扶長樂察覺到異樣，沉聲問，“你但說無妨。”
寒山這才思量著開口，又看了眾人幾眼，方小聲道，“皇上——皇上賜了大少爺從三品歸德大將軍。”
芙蓉高興地“啊”了一聲，“這是喜事啊，你吞吞吐吐的作甚！”
扶長樂和芫熹卻沒有喜色，她們看到寒山極為為難的樣子，扶長樂又問，“還有什麼？”
寒山見瞞不住了，隻得惶惶道，“還……還有……還有皇上賜婚歸德大將軍。”
“賜婚！”扶長樂驚得從椅子上“騰”得站了起來。
寒山見她訝異萬分，隻得一股腦門地說了，“許的是臻國公府嫡出二小姐。”
“臻國公府？”芙蓉也愕然了，“不該是北侯府……”說著見扶長樂神色不對，隻好倉皇咽了回去。
扶長樂隻覺得頭暈沉沉的，全身的氣血都往顱頂堆積，身子燥熱難受，不受控製地搖晃起來。
芫熹趕緊將她扶住了，關切道，“主子，沒事吧。”
待坐回錦杌，又喝了芙蓉遞來的清茶，這才稍稍好受些許。麵色陰沉地問寒山，“除了賜婚，還有什麼？”
寒山猛然一愣，言語間多有驚蟄，卻不敢有半點隱瞞，照實說了，“還有——還有北侯府嫡長女蕭璃姑娘，擇日入宮，封正六品淑人。”
言罷立刻退於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
殿內靜悄悄的，隻能聽得火燭“嗤嗤”爆裂發出的細碎聲響，所有人都是斂聲屏氣，生怕惹了扶長樂不痛快。
從寒山說完話起，她便靜默地坐著，瞳孔中黯淡一片，看不出一絲情緒。可是大家都清楚，她定然是氣憤惱怒到了極致，卻沒有一個敢出言相勸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了，良久才聽見她淡漠空曠的聲音，“扶老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