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蛋!媒體是高盛陷入嚴峻危機的一個“新的風險因素”。高盛在年度報告中白紙黑字地寫道。高盛銀行第一次用了整整一段文字來關注媒體和公眾對它的意見:“新聞報道和公開評論提及我們的罪行,有些甚至缺乏事實依據,卻往往會促使調控部門、司法部門、審判部門組織相關調查,甚至引起訴訟。要應對這些調查和訴訟,我們得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這將嚴重影響公司領導層的時間和精力。”因此,大眾傳媒的攻擊對雇員的“聲譽”、“道德”以及公司的“業績”將形成一定的“負麵影響”。公司的自我感覺與公眾感知之間的差異也成為一處鴻溝。
於是,我們驚訝地發現,倘若高盛的銀行家“在道義方麵”不堪一擊,那就是因為接替媒體狗仔隊的政治家和調控官員的錯誤。他們將一些瑣碎的煩擾,轉變為刺激的、有賣點的媒體報道。是金錢,以各種形式派發的獎金和紅包點燃了炸藥。問題就在於對金融的狂熱以及貪婪,長期以來強烈地吸引著媒體。自從危機爆發以來,由於一些喋喋不休的、輕率、沒有頭腦的報道和女人—當然,根本就不知所雲—高盛早就遠離了純潔的金融編年史。瘟疫就在於媒體和他們的卑劣行徑,損害了股市的運行、集團的道德、有才之士的招錄,就像破壞公司與客戶之間的關係一樣。以前誌同道合的朋友—金融評論社、會計師事務所、司法事務所—這時提出疑問:全球最大的投資銀行失手了嗎?高盛昨天還在標榜的道德、能力、勤勉、謹慎和政治影響,從此將成為惡習。事實上,如今流傳的關於高盛唉聲歎氣、喜歡報複的信息,既不合時宜,又顯得相當愚蠢。
2008年秋天,在高盛最大的競爭對手雷曼兄弟公司宣告破產之後,媒體對高盛的“危害”更加嚴重。新聞評論員們指出,高盛銀行在美國財政部部長亨利·保爾森的幫助下,擺脫了一位長期競爭對手。而亨利·保爾森曾經是高盛的總裁……直到那個時候,這還不為公眾所知。
高盛名譽受損之後,打擊接踵而來。2009年7月,《滾石》雜誌的記者馬特·塔伊比發表了一篇題為《高盛:美國最大的泡沫機器》的文章。該文影響巨大,不是因為他披露的內容(事實上他並沒有揭露什麼),也不是因為他咄咄逼人的筆觸,而是他將這些投資銀行家比做道德淪喪的陰謀策劃家,高盛猶如金融界最凶惡的怪物而聲譽掃地……在公眾眼裏,經濟危機的多種因素是相關的:房地產市場的崩潰,石油價格的突然猛升,美國政府救助美國國際集團、“殺死”雷曼的決策……高盛必須對一切負責。
憤怒的報刊頭條接踵而至,矛頭全部指向“卑劣”的高盛銀行。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記者們采訪高盛的某些競爭對手,因為後者對華爾街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大家興奮地傳播著謠言和陰謀論調。輿論的力量是永遠不會欠缺的。
勞爾德·布萊克費恩及其親信對新媒體的出現持漠視態度,這更加劇了形勢的嚴峻。從此,華爾街的金融投資客和參與者們閱讀的範圍不再僅限於幾份紐約的大報,比如《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福布斯》、《巴倫》或者一些專業著作。為了確保消息靈通,非知不可的事情不是巨額的賭金,而是行業內部的聲音。Dealbreaker.com就是一個典範,它讓高盛防不勝防。政府事務、思想、權力……高盛公司忽視了這些新來者的影響。在危機中,dealbreaker.com迅速置身於核心地帶:它擁有大量信息—小道消息或重要信息,已經證實的或未經證實的,而且都源自“內部”。
銀行家、交易員和其他管理人員對這個網站上披露的內容不置可否,那些都是他們的老板和雇主竭力掩飾的。這些事未必都是真的,但是效果顯而易見。和其他網站一樣,dealbreaker.com提供多重入口。2009年年中的時候,這個網站就將高盛列為重點關注對象,將“銀行”、“投機資金”等列為常用關鍵詞。人們猜測,對於高盛而言,形勢並不樂觀。
《紐約時報》的兩位著名作家格蕾琴·摩根森和喬·諾塞拉決定立即對這一領域進行探究。1998年,摩根森因對華爾街所作的鋒利尖銳的評析而獲得普利策新聞獎,她每周都會對高盛的卑劣行徑作獨家報道。她常常與自己的女同事路易絲·斯托裏一起,深入迷霧重重的事件當中作調查。而喬·諾塞拉在美國國際集團事件之後,發現了高盛在這起嚴峻危機中扮演的神秘角色。
麵對媒體龍卷風,高盛該如何應對呢?它忽褒忽貶,見風使舵。一方麵,公司領導班子最終從“奧林匹斯山”上下來,對分析員和記者們作冠冕堂皇的講演,竭力重建他們的信心。另一方麵,高盛堅決否認所有涉及它的負麵新聞,聲稱一切都是假新聞,比如帶有敵意的金融記者報道中的內容資料可疑、論據不足等。“(媒體的)投機超越了最簡單的愚昧,達到了一個更高的水平。”高盛銀行在提及《泰晤士報》一篇夭折的獨家報道時這樣說道。這篇報道原本是關於外界認為勞爾德·布萊克費恩在2009年領取1億美元薪酬的。(事實上,“僅僅”是960萬美元。)在這一年年底的時候,《華爾街日報》發布了一則“謠言”,聲稱高盛總裁即將辭職。高盛斷然回擊:“發布如此卑鄙的消息,是真正的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