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夢中夢
錢真向團長申請,請求進行一次巡邏訓練任務,團長答應了。年輕的戰士們枕戈待旦,下達命令後,他們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心情趕往邊境,現在隊長帶領突擊隊成員正在穿越峽穀。這次,吳家帶上了巡邏犬夜風,夜風是一條功勳軍犬,曾經立過無數戰功,似乎比錢真立的功勞還要多。它那黑色的毛十分柔順,身上也很幹淨,戰士都會定期給夜風洗澡,有時候還給它按摩,待遇不同於一般的軍犬。它的眼睛相當犀利,嗅覺在同類軍犬中獨一無二,鳳毛麟角。不管情況是危險還是安全,它都是第一個發現,把確定的消息反饋給戰士們。
夜風跟在吳家身邊,四隻腳十分有次序交換著,發出細微的腳步聲,有時仿佛汩汩的溪水。戰士們跑,它也跑,戰士們停,它也停。大家在峽穀的河旁邊休息,夜風四處張望,看看是否有敵情,將一切已知的情況都牢記在心,對未知的敵情也有先見之明。它蹲在吳家旁邊,清澈的河水從它的眼睛流過,非常自然、平靜。兩岸的樹木也在盯著它看,夜風不怕它們張望和挑釁。
九月的流水和常綠喬木終年相伴,就像一對夫妻一樣,相濡以沫、恩愛有加、舉案齊眉。藍色的天空下總有一些調皮的白雲在那裏玩耍,擋住了天空的視線,不能盡情觀賞大地的美景。突然,夜風的目光停留在一處峭壁上,峭壁上麵是連綿起伏的山脈,無窮無盡。它好像發現了什麼,但又不敢確定,也許是什麼貪玩的動物在那裏捉迷藏?夜風仍然很緊張,表情不同尋常。正當大家起身時,夜風一頓狂叫,衝著那個隱藏危險的峭壁上狂吠。頓時,大家都進入戰鬥狀態,厲兵秣馬。
錢真說:“隱蔽。”戰士們這次是全副武裝,什麼樣的敵人都不用怕,有充足的彈藥。不料,什麼情況也沒有,也許是夜風神經過敏,畢竟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飛龍也有遭小蝦戲弄的時候。
十幾分鍾過去,依舊不見有變化,錢真說:“快,離開這裏。”
“是!”
夜風好像不願離開,它總覺得那裏有問題,懷疑那裏有真正的敵人,吳家隻好硬拉著它前行,再加上連哄帶騙,夜風終於慢慢跟隨吳家前進,它時不時地向後麵張望,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不然後果很嚴重。趙夢的狙擊步槍依舊背在背上,以防不測。他跟在錢真的後麵,隊長在前麵開路,大家走過一百米時,他們開始過河,夜風也不落後,它遊得很好,好像一名遊泳運動員一樣熟悉水性。
此時,牛鬼已經在峭壁上埋伏,夜風的感覺是對的。他偽裝的十分好,仔細地調整瞄準鏡的精度,峽穀中的風速有些大,對射擊影響較大。但對於牛鬼這樣的神槍手,射擊水平目無全牛,這樣的環境是不會對他構成難度。他的右眼一直盯著瞄準鏡,等待最佳時機,然後開槍。他就像一頭凶狠的狼一樣,冷靜等待,等待自己的獵物,是那麼自信和貪婪。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妨礙他,不能妨礙他的精力,不能妨礙他的判斷,不能妨礙他的射擊。當戰士們走到河床中央時,危險來臨,死神悄悄地接近他們。
牛鬼開了一槍。
“砰!”槍聲打破了一切的平靜,峽穀中的小鳥從樹上飛了起來,四處亂飛,害怕之極。河裏的小魚兒也迅速遊入河底,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勇敢的隊長錢真被打傷,倒在水中,夜風又開始狂吠、狂吠、狂吠。
“班長,班長……”趙夢和吳家叫道。
“隊長,隊長……”其他戰士喊道。
中尉李想緊張說:“三點鍾方向,火力壓製。”
“砰!砰!砰……”他們一麵掩護一麵撤退。
李想對周保說:“周保,請求團部火力支援。”
周保急促地喊道:“金雕?金雕?我們是象雄突擊隊,受到伏擊,請求……”
“砰!”牛鬼又開了一槍,打中周保。
“周保。”吳家喊道。
吳家用觀察鏡看著峭壁說:“距離七百米,不在自動步槍的有效射程內,快撤,撤。”
“周保,周保……”大家叫道。
趙夢還沉浸在錢真的受傷當中,淚流滿麵,一直扶著他的身體喊道:“班長,班長……”他現在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不料,周保的犧牲又一次加重了他的傷痛,他痛恨牛鬼,讓自己失去最好的戰友,還差點失去最好的班長。隨著吳家的說話聲,還沒來得及撤退。
“砰!”吳家也倒在河中。
“吳家,吳家……”大家慌忙撤離,但在河中,速度不快,也躲不過牛鬼的狙擊步槍,他開始點名式射擊。
“砰!砰!砰!”李想、鄭衛和王國陸續被打傷,瞬間倒在水中。
趙夢這時才拿起狙擊步槍對準峭壁上的牛鬼,心中無比痛苦,臉上被河水濺得到處都是。他站在水中,沒有再撤退,看著瞄準鏡,大聲喊道:“牛鬼,我要……”
“砰!”牛鬼先開槍,打中趙夢。
他表情木訥,傻傻地看著戰友們,說:“我來了。”
“砰!”牛鬼又開了一槍,打中趙夢的肩膀,他還沒有倒下,依舊站在水中惡狠狠看著遠處的牛鬼。
“砰!”再一槍又打中他,終於支撐不住,像一棵大樹一樣倒在水中,濺起了無數個浪花,向四處散去。
夜風快速跑向岸邊,站在一棵白樺樹後麵,對著遠處的牛鬼,狂叫不止。它清楚記錄了所有成員受傷的過程,回想時,如同一把鋒利的刺刀紮著自己的心,特別是照顧它的吳家,更是為他感到可惜。它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是一名戰士,心裏想著要為他們報仇,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有能力爬上峭壁,沒有能力打贏牛鬼,沒有能力對抗狙擊步槍。霎時,它又蹲下,停止了吠叫,死死地盯著峭壁,看了看,望了望,兩眼冒出一兩滴眼淚,掉在黑色的毛上,始終沒有掉在地上,似乎在等待下一滴眼淚的到來。頃刻之間,淚水如同瓢潑大雨一般,澆洗著它的身子,順著毛發流向凹凸不平的地上,淚水以十二分的速度吞噬了它的內心,吞噬它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