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閃爍,顧長惜側過的麵容盡是暗影,他沒有言語,亦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容家小煥不敢看他,漸漸地便萎了,方才那股衝動迅速煙消雲散。
“我好歡喜……糖芋糕!”她語速極快的道,一把將手中的點心塞到顧長惜懷中:“你嚐嚐哈我還有事先走了。”
容煥幾乎是用跳的轉過身,一溜煙兒便不見了蹤影。
……
難得在人群熙攘的夜市中還能遁得這麼快……
容煥腳下不停,一直奔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這才停下來撫著心口。
她一定是腦子被驢車碾過,居然就那麼說了!顧長惜這會兒定然笑得厲害,她想起他麵上慣常的那副嘲諷容色,心口頓時一疼,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見人了。
對,眼下第一件事是躲起來!
容家小煥剛剛拿定主意轉過身,忽覺後背一股陰風,似有人向她肩膀處抓來。
她目色一沉,瞬間矮下身子,身後那人便抓了個空。容煥來不及回頭,心中飛速掠過幾個念頭:此處乃是死角,若就這樣趁勢滾到街上去,屆時就算被擄走,有那麼多人瞧見也不怕無跡可尋。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那人一抓不成,下一招竟縱身向她撲來,容家小煥隻滾到一半,便被那人按在地上,匆忙間隻瞧見一張蒙麵的臉,她又疼又怒,迅速扯過藥袋子,抬手便是一把藥粉。
那人戴著麵罩大約沒有吸進多少,但卻實打實的迷了眼睛,容家小煥迅速起身,還未站穩便有人從她身側攻了上去,她定了定神,這才發現那人是高守,子桑氣喘籲籲的隨後趕到,扯過容煥急道:“姑娘受傷了麼?”
容煥擺擺手,眯起眼睛瞧那兩人鬥在一處。以高守的功夫,便算蒙麵人沒有被藥粉所累,他大約也不是對手,二人隻過了數招,蒙麵人的步法便有些搖晃起來,他不敢再戀戰,瞅準空隙便翻過屋頂溜走了。
高守正欲去追,容煥卻叫住了他:“莫追,隻怕是調虎離山。”
他頓了頓,便折了回來。容煥心下稍定,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奇道:“你二人怎麼在這裏?”
子桑用一種熱切的目光瞧著高守道:“高大哥察覺了那蒙麵人的氣息,是個少見的高手,我二人便偷偷跟著他,哪隻他竟敢打姑娘的主意。”
高守被他瞧得略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道:“容姑娘剛剛不是和公子在一起麼?”
……
容家小煥瞬間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她的眼神不自覺的閃躲起來,臉上也飛起了兩朵可疑的紅雲。
高守心中咯噔一下,容煥這隻披了兔子皮的狼,被人暗算都能麵不改色,現在忽然露出一副詭異的表情,難道……難道是公子出事了?
他正欲追問,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子桑樂顛顛的道:“姑娘給那人下了什麼藥?”
“緊急關頭來不及辨別。”容煥略一回想:“好像是醉清風、靜夜思……還有點火龍粉?”
……
咕咚一聲,高守軟倒在地。
他暈去前憂傷的道:“下次……能不能……給我……解藥……先……”
容家小煥內疚的撓撓頭:“對不住又忘了……”
她與子桑一致認為涇河邊不安全,便合力架起高守,在一夥官兵的護衛下回了西羽知府的府邸。
容煥配出解藥,子桑忙著去安頓高守。她一個人倚在窗邊,本想推敲一番那蒙麵人的來曆和目的,隻是腦中思緒極亂,無論想什麼最終都會變成顧長惜的臉。
她興致怏怏的又製作了一會兒七焰陀羅藥粉試圖轉移注意力,隻是沒忙多久,忽聽下人說顧長惜回來了,駭得她趕緊關上窗子再把門堵了個嚴實躲進被窩裏裝死。
一夜太平。
容家小煥顯然是想多了,顧長惜昨晚並未出現,她自己也覺不出這狀況是好是壞,不過整夜失眠的後果便是:七焰陀羅的藥粉已然製作完畢,這般神速簡直是大夫中的楷模。
當然,她眼下也沒有心思給他。次日一早顧君喬便來通知容煥要上路了,西羽知府在如履薄冰這麼多天後,終於要成功請走這兩尊大佛,激動得險些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