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韶華穀那麼個人煙罕至的地界,守著不愛說話的琉音過了這麼多年,少素翾早就養成了對著塊石頭也能說一下午的好習慣。此刻對著大活人段紫漪,更是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段紫漪本來隻想安靜喝酒、欣賞風景,卻被他纏著說了半天,片刻也不的清淨,終於忍無可忍地低聲喝道:“少素翾!你有完沒完!”
見段紫漪就要翻臉,少素翾立刻乖覺地閉上了嘴巴,卻仍是守在段紫漪身邊的那個位置上,並不離開。也許是因為覺得段紫漪眼熟,少素翾雖然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段紫漪,卻總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一次又一次用像小孩子一樣的幼稚把戲,有點惡劣的不斷試探著段紫漪能夠容忍的底線。說起來他跟段紫漪認識才短短幾天,兩人之間又橫著縛魂訣和颸肜宮繼承人的問題,本該勢同水火。但是少素翾就是管不住自己,仿佛暗中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教唆他,接近段紫漪,再近一點……
這種感覺太過匪夷所思了,害得少素翾一度以為自己中了邪。他本來來到藥王穀之後,一直想跟君閑好好聊聊這個問題,可是一來人多口雜沒抽出時間,而來怕君閑笑話他胡思亂想,便把這個疑問擱置了下來。
陪段紫漪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少素翾覺察到段紫漪周身的氣息已經平靜,便故態複萌,又開始聒噪。因為並不知道君家藥酒的後勁兒極大,喝得有些急了的段紫漪漸漸有了醉意,迷迷糊糊地也就懶得跟少素翾計較,隻轉過身去,表示不想搭理他。
少素翾又碰了一顆軟釘子,不由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決定稍作歇息,稍後再戰。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正巧看見君閑和鳳殷然站在亭子外麵說話,心中一動便走了過去。
不知不覺也是一壺酒下肚,少素翾出得亭子,讓涼風一吹,五分醉意立刻變成了八分,腳下就有些踉蹌。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剛好聽見君閑對鳳殷然說起占卜算卦的事情,“……你今日鹹池入宮,隻怕要犯桃花……”
眼見君閑一臉高深莫測,少素翾一下子想起以前被喝多了的君閑信口忽悠的種種事跡,忙晃過去勾住君閑的肩膀,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掛在了君閑的身上,義正辭嚴地跟鳳殷然解釋道:“阿然,閑閑一喝大發了就四處給人算命,十句話九句半都不能相信!你甭理他,我們接著回去喝酒去!”
他說著就要把君閑往亭子裏麵拖,自己腳下沒留神絆了一下,差點捎帶著君閑一起摔到地上去,還好被旁邊的鳳殷然給架住了。“閑閑你怎麼那麼沉!是不是最近又胖了?”少素翾暈暈乎乎地覺得腳下像踩著棉花,腦子深處居然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還一本正經地思考著君閑這一回釀的藥酒酒勁兒比前幾次大多了。他一邊嘲笑著君閑長胖了,一邊隨手去拍君閑的肩膀,誰料一下子沒控製住力道,竟把踉踉蹌蹌的君閑推了出去,一頭正好撞到了亭子的柱子上。
“閑閑!你不會是真喝醉了吧,怎麼站都站不穩了!”
耳朵裏清晰地傳來了“咚”的一聲,少素翾嚇得酒都醒了,急忙上去把往下滑的君閑撈了起來,“閑閑,你說什麼呢?怎麼樣?疼不疼?”
額頭紅腫了一大塊,君閑這下是真的撞的狠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勉強把嚴重的生理性淚水憋了回去,“好痛……我才剛給阿然算完……這報應來的還真快……哎呀,素素你讓開!我自己起得來!”
少素翾不知道君閑說的是他因為向鳳殷然泄露了鳳殷然今日命犯桃花的事,而遭到了天道的懲罰,才有了撞到柱子一事。隻當他喝多了胡言亂語,不由分說地就把君閑扶了起來,剛想趁機好好“教育”他一通,卻忽然聽到園子裏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談笑聲,緊接著五六個年輕的女孩子沿著小路走了過來。
知道花園裏的小路通往君家藥圃,少素翾以為是君家人采藥歸來,所以並不十分關心,隻隨意地瞟了一眼。可就是這麼隨意的一瞥,卻令少素翾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指著當先的黃衣少女叫道:“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