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離殤漸漸止住了眼淚。安息香清冽如鬆又溫暖如旭陽的香氣包圍了她。
離殤驀地清醒了,推開了玉散秋。那個人身上永遠是櫻花的香氣。自己還笑過他,說他像個女人,他說香氣是與生俱來。他還說櫻花是初戀的象征。他說帶著櫻花的味道就像帶著她一樣,因為她是他的初戀。
也是我唯一的愛戀。他說。
當時的她還小,不懂得唯一這個詞有多麼重。但隱隱還是很開心的。
可是她最終還是傷害了他。
“離殤失禮了,還請玉公子見諒。”臉上尚有淚痕,但麵色已然恢複了平靜,聲音已然恢複了清冷。
離殤恨自己。她一次又一次的把玉散秋和記憶裏的人重合。一次又一次占有玉散秋的溫暖,隻因為懷念那個人曾經給的溫暖。這樣對玉散秋不公平。對記憶裏的人更是一種玷汙。
玉散秋不知道該說什麼。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跟什麼都發生似的,陌生人一樣說‘請見諒’。他該說什麼,‘恩,好,沒關係,你早點休息吧’?玉散秋心裏稍有些惱怒了。
離殤微微垂眸,“謝玉公子抬愛。”
“離殤...不值得的。我們不一樣的。”她說得很風輕雲淡。對不起但我不可能毫無保留的喜歡你,我的心很多年前就丟了。
一隻蒼鷹在空中盤旋一周,然後落到了離殤的小臂上,嘴裏叼著一隻小野兔,腿上綁著信管。
離殤取下信管,一揮手,蒼鷹騰空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周後,飛走了。離殤也不顧玉散秋,從信管中取出一頁薄紙,迅速的看了一遍,然後騰地一下,仿佛自燃一般,那也紙起了火,化為了灰燼。
離殤抬頭,緩緩地說,“該道別了玉公子。鳳盟主寫信邀請我於兩月之後造訪鳳家堡,商討...你知道的。”離殤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件事’,報仇?血洗武林?好像都不合適,她心裏有些好笑,自己在做一件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事。
“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我確實對這種費力又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結果的事不怎麼有興趣,所以準備答應他的求和。絕情宮眾人也就沒有什麼繼續呆在這裏的理由了。”
離殤靜靜地看了玉散秋一會兒,他沒有回話。半響,離殤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就這樣吧,她想,早早斷了才好。
“你剛才是麼意思,不值得。”離殤剛踏出一步,玉散秋冷冷的開口。
離殤沒有回話。
“我玉散秋沒有收回自己話的習慣。”
離殤輕輕勾起唇角,笑容苦澀。
“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離殤不記得是怎麼回到絕情宮駐地的。離殤收著氣息站在木門外,仿若一縷清風,不著痕跡。屋內人絲毫沒有意識到門外站著宮主。
金閣閣主洗塵,火閣閣主薩拉娜還有宮主的左護法蘇洛河正熱烈的討論著發生在他們宮主身上的‘英雄救美’事件。
“那是嶺南玉家的公子吧。”洗塵說,“是那些所謂正派的人吧。”
“宮主跟那個人關係應該不淺吧,那人幫忙擋那一劍時宮主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生氣誒。”蘇洛河補充。
“說不定是情人呢。”洗塵說。
“但少宮主。。。”她的話斷在這裏。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離殤麵無表情的走入房間。薩拉娜立馬噤聲。原本懶散的或坐或站的三人立馬站直成一排。“宮主。”他們頗有些緊張,不知道這位心性莫測手段更莫測的宮主聽到了多少他們的對話。
離殤麵無表情的從他們麵前走過,走到另一扇木門前,推開了門,然後轉頭對仍然直立在原地的三人說,“通知眾人,後日啟程回西昆侖。明日休整一日,隨意活動。避免紛爭,不許見血。”說完她就走進了連通的房間,並關上了門。
站在窗前,離殤輕輕歎了一口氣。什麼關係?她自己都不知道。萍水相逢的,近乎是陌生人的關係吧。可為什麼感覺不像陌生人。她可以隨意讓他近身,可以當著他的麵哭,即使是認識多年的如洗塵,薩拉娜她也不曾與之如此親近。
她莫名的信任他,隻因為他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隻是一些浮光掠影,她就已經不顧一切了。次日,武林競技大會。
玉散秋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來到茶樓那間麵衝湖心的雅間,忽略著唐楚歌一眾好奇,不可置信還有不清楚該不該問的表情。他帶著一如往日風輕雲淡的表情坐到了窗邊。慕容三次欲言又止,最後決定不開口。
湖心的小亭子依然人滿為患,都是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人,但似乎每個人臉上都有那麼一絲努力隱藏的擔憂與恐懼。峨眉的滅慈師太和三弟子穆桐沒有出席。